小年扫尘

"亲闺女，起床哇，一会儿爹带你出去看看给你在冰骨冻(就是从水库里背回来的大冰块儿)里冻的冰棍儿。"国军边拾掇着扫尘用的东西边往起喊女儿雅丽。

以前村里人们冰箱没有普及，冬天冰鲜食物，尤其猪肉就是用冰骨冻冰鲜食物，当然用水焯好的白萝卜丝儿，攥成一团团的，冻起来，预备着和猪肉拌馅儿包饺子，还有海带也需要冰冻，吃大烩菜啊，或者炖肉啊，都少不了海带还有大白菜，就是直接凉拌着吃也利口利口的，吸油又减腻。

国军给女儿穿整齐衣服，洗了把脸，清清神儿，女儿感觉才从睡梦中醒来了，开始和国军藏老摸儿(捉迷藏)，国军今天也要为小卖铺扫尘，于是边对女儿雅丽说着边急急忙忙地吃了几口麻花还有就了几口咸菜。

"今天咱们谁也没睡懒觉，一起帮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扫除"，国军说着就情不自禁地亲了几口女儿雅丽。

女儿在地上跑来跑去的，不住会儿地叫喊着，家里有娃才像家啊!翠莲也顾不上陪孩子，扫尘是个大工程。

不仅扫家里屋外的现实灰尘，对自己的灵魂也是一年一次的"扫尘"虽然笤帚不能及，但是岁末年初静静地冥想一下自己一年里内心的历程，无论是心静如水，还是忏悔再或赎罪，似乎都是必要的，否则怎么辞旧迎新。

一大早国军也扛着把大扫帚去给他的小卖部除尘去了，他平时走的时候不打扰女儿雅丽，总是蹑手蹑脚地吃口早饭就去店里整理货品了，每天女儿要睡到大人们都吃过早饭了"日照三竿"才起床。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小年，在中国北方，距离春节前一个礼拜，就是腊月二十三、四的时候，是小年，别看在年前冠以一个"小"字，"小年"的意义可大着呢。

翠莲给女儿拿了几根婆婆炸的麻花，又给女儿用开水烫了个鸡蛋，她和婆婆，公公也吃了几口饭，开始了他们神圣庄严的"小年扫尘"一年一度的"岁尾大扫除"拉开帷幕。

大家分工明确，公公负责给用大扫帚打扫屋顶的天花板，由于村里的房子，天花板都是用麻纸或者用报纸糊的，上边的老年尘挂了一层，有的角落的房尘像是倒挂的胡须，雅丽的爷爷老需要仰头去清理，翠莲婆婆就给他爷爷戴上了个口罩，老仰头，陈年挂尘容易掉到眼睛里啊嘴里啊。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通常还会刷房，把墙壁刷的白净如雪，整个家里就被映照的亮堂堂的了，不过今年公公没有刷房，似乎想留住母亲的味道，毕竟活了109岁的奶奶在公公的心里一直没有离开。

大家都戴个大白口罩，婆婆负责清理家里的陈年旧物，比如大衣柜里的衣服，要叠整齐，再放一粒樟脑丸儿防蛀虫，还有就是把被单窗帘都要洗了晾干，让家里的味道是一股新而不陈的味道。

翠莲负责擦洗家里的炕油步，家里的相框子，座钟等一些杂七碎八的物件儿，同时还要注意着雅丽别磕碰着。

婆婆一个月前就和公公把院子外就收拾干净了，南房也腾出了足够的空间，放年货。

婆婆公公，真是好人，翠莲心里梳理着自己从考上大学到认识高俊，和高俊的初恋，再到由母亲作主和国军也就是现在的丈夫结婚生子。

期间在大学和高俊的那段热恋让她几次失贞，回想起和国军结婚已经不是处女，她无数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觉得自己不守妇道，常常自责自己，甚至觉得自己是肮脏的，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小年扫尘"对于别人可能只是扫去家里屋外的尘，但是对于内心敏感的翠莲而言，她究竟是一种什么心境，只有去设身处地地以翠莲的角度去想，去入境才能体会它的真义。

小年扫尘，扫走埋汰，迎接新春，扫走晦气，迎祥纳福，涤荡灵魂，澄澄净净，轻装上阵，做回本来的自己。

婆婆把攒了一年的尘一起找了一个地方埋了起来，让烟火贞下起元，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