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在夔州之三
杜甫在夔州之三——不尽的秋色
常春绿藤 2021-01-27 10:10:22
杜甫766年秋到夔州,768年正月离开,一共逗留了不足二年时间。在夔州,他的笔下不再有艳丽清新的春天;也不再有幽静慵长的夏季,而是充满了不尽的秋色。 《九 日》 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 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 殊方日落玄猿哭,旧国霜前白雁来。 弟妹萧条各何在,干戈衰谢两相催! 767年重阳节,诗人抱病登高远望,眼前秋高气爽,菊花盛开,但看在作者眼里却是满眼的萧瑟。战乱以来,弟妹萧条,不知所终,而自己“干弋衰谢两相催”,已到人生的暮年。在成都时,有两川节度使兼成都尹严武的关怀和资助,杜甫生活上悠然自在;二人情意深厚,杜甫在政治上也向严武提供一些建议;而且严武本人也是诗人,他们诗词相和,颇为相和。高适、裴迪等人也都在四川各地,杜甫有时也前去游览,与老友们诗词往来,不觉寂寞。 严武去世后,杜甫无依无靠退到夔州,山高水险,北归无望。当地又是少数民族聚集之地,与汉族风俗迥异。安史之乱结束后,军阀混战,吐蕃入侵,盛唐终难复兴!诗人衰病相逼,知交零落,真正进入了人生的暮秋了。他创作了《秋兴八首》,反复吟咏,不断充满激情地回忆起长安富丽堂皇的美景,眼前却是白帝城萧瑟的秋天。 《秋兴八首之一》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第二首开头两句是“夔州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诗人回忆起当年在长安的生活: 《秋兴八首之五》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 云移雉尾开宫扇,日饶龙鳞识圣颜。 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长安大明宫美如仙阙,紫气东来。早朝场面庄严肃穆,杜甫回忆起自己曾经亲近圣颜,站立朝班,至今想起还引为欣慰。 《秋兴八首之六》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烟接素秋。 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 珠帘诱柱围黄鹄,锦缆牙樯起白鸥。 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这首怀想玄宗在曲江游览的绚丽景象,无限繁华,但也正是由于帝王佚乐游宴,荒于国事,引来无限的边愁,“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秋兴八首之七》 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 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当年长安的昆明池景色壮丽:“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整个大唐国力强盛,物产富饶。但是眼前战火迷津,“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推移,诗人当年在长安的失意和对它的批判渐渐淡去,对盛唐繁荣富丽和安宁生活的追思和向往变为主流。诗人坐在这偏僻的江城,“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异常孤独无助。“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那小燕子也故意在他面前自在地飞翔,似乎嘲笑他归乡无望,日困愁城。 《秋兴八首之八》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阅峰阴入渼陂。 香稻啄馀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 诗人回想起当年在昆吾、御宿、溪陂春游的诗意豪情,见到贵族佳丽,神仙眷属让人神往的场面。自己“彩笔昔曾干气象”,如今却只能“白头吟望苦低垂”。 杜甫的诗作在不同的地域阶段呈现出不同的风格:在秦州时艰险怪奇;成都时色彩明丽、直抒胸臆;到夔州后的诗作辞藻华美、律法工整,笔力圆浑老道,境界悲壮开阔。他充满激情反复吟咏,歌颂富裕、欢快、华美的往昔,更加反衬出地锅都没落和暮年的凄凉。虽然自己生活境遇每况愈下,但诗人的艺术成就却达到了后人难以企及的顶峰。 《登 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夔州的秋天天高风急,猿猴哀鸣,“无边落木萧萧下,无尽长江滚滚来。”诗人自己“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这一首一直被奉为唐诗七律的巅峰之作,但盛唐永去,日落西山,诗人绝望悲凉的情绪也达到顶点,他的眼里心中都是那不尽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