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血.等待

人都是天使,对自己的性命心知肚明,甚至都可以清晰地绘画出一幅关于自己当下的"命的风水"的三维立体图。

而这三位一体其中的一体便是人对于生命的矛盾纠结。表面上人对生命是敬畏的,这个不可怀疑,同样是生命,如果一只狗横尸街头,人们也许只是冷漠地暼一眼,照样走自己的路,如果较真的路人还会吐几口唾沫,感觉晦气；但如果看见街头有个人躺在街头,人们即使匆匆赶路,也会看看这个人是死是活,是否需要帮助,当然不排除人们对于讹人的噱头的深恶痛绝,不去理睬,但大多数人们还是会发善心去尽力去协助救助。很少有人面对躺在街头的一个人而无动于衷,不去理睬。

表面毕竟是表面,不是真实,不是实质,所以对于真实的暴露,会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就以我为例,出生在一个山有水的山村,打小喝着山泉水吃着绿色有机食物长大,而且母亲无一例外地都给我们姐妹弟兄们母乳喂养,这样的生命底色已经足矣让我们终生受用了,更何况父亲具备飞行员的身体机能,母亲也是人高而壮的结实人。

按理说,儿时生长环境清新宜人,遗传基因也是无可挑剔,生命的质地应该坚不可摧了吧,但,在生命面前,人没有例外地会面临它逐渐的衰老和谢幕,如同头上三尺有神灵,你的年龄,身体,承受重负的能量和力量,它们不会被欺骗你,它们会毫无遗漏地呈现你的生命特征。你可以说自己保养的好,显的年轻,但也只是显的年轻,不是真的年轻,你的手上的斑点,你脖子上的年轮,都骗不了人,但这又何妨,你是一年一年长大的,每一年都留下了你的脚印,其中有年轻时的脚印有不年轻的脚印,你都经历过了啊,所以面对生命逐步褪色和凋零,我们人类不仅要有接受它的态度,而且要常倾听自己生命的声音,非常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变老,身体的机能在退化,这是天理,这是道。知道了这个自然规律后还要严肃地对待正在逐步无声无息变老的脏器,尊重和理解它们在一天天退化的功能。人类应该宽容正在变老的状态。给予它们更多的善待、倾听、呵护、理解、包容、接纳、面对...而不是如我,深知自己的生命底色足够饱满丰富,就想当然地损耗它,脚踏它,无视它的感受。

面对生命的条条种种,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了,生命的无常表现足矣把你吓得屁滚尿流,俯身称臣,五体投地式地临时抱佛脚,祈愿自己假如上天能够给留下这条命,劫难过后,定会珍视生命的存在和陪伴。

但,在生命发了慈悲心变的逐步有力量后,真实的状况是我们人类早已忘却了珍视生命的祈愿,早已把自己在生命面前虔诚地许愿抛到九霄云外了,该如何脚踏透支身体就怎么去脚踏透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感觉人生苦短,生命如此不可琢磨,还不如想做啥就做啥呢。这样的心态就会无以复加地再次消耗生命,直至无可挽救,生命也无奈地早早收场谢幕。

近日,我由于没有善待自己的身体,生命向我亮起红灯,而这一亮就让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换上病号服,带上了病人基本信息的手腕带。那一刻,我瞬间感受到了死神其实距离我并不遥远,身子四周一股股的寒气不断喷涌而来,让我如同置身在阴森森的地狱,平身头一回感觉到了无助和清冷。尤其,当那不知是哪位恩人捐献的鲜红的血浆通过一个针管流进我的身体时,那个血流进我身体的过程是我见过的、感受过的最壮观的场景。它,那么神圣,那么悲悯,那么暖人心,是它在帮助我身体的血量在提升,是它让我软二无力的腿有了力气,是它让我煞白而无血色的脸和唇有了些许的红润,是它在和我其他的脏器柔和而智慧地连接,谈判、返还先前已经无知地透支,残忍地、肆无忌惮地流走、损耗本来固元的血气。望着那救命的血浆流进我的身体,我会遐想,这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她/他一定是健康的,一定是和我上辈子有缘的,这辈子她/他和我能合血,我们在这一个个单位血浆的两端虽未曾谋面,但我们的血融合了,合血了,合二为一了,这个时候我不认为它就是一个简单的输血过程,它在这一刻已经种下了一粒种子,"生命之树"的种子,我想我应该在生命的余年为她/他去做一件事,而这件事一定也是神圣而严肃的,我期待,我满心欢喜地期待,我正在展开善良而温暖的怀抱等到这个需要我的机缘。

老年人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以此来震撼我们对待生命的态度,告诫我们彼此别透支身体的负荷,别等生命无常过来锯断你的生命之树了,你才手端着一份检查报告,撕心裂肺般地焦灼地等待医生如何治疗你的病,如何躺在冰冷的机器旁任凭那些不知名的液体滑过你的肌肤,甚至在身体被麻醉之后,手术刀探及之处留下了一辈子也无法愈合到父母给予你的肉体的模样,即便留下伤疤,生命的活力也未必恢复到原本的状态,所有好的不好的结果,等待这个结果的时间是你感觉有生以来最长的时间,而这个被拉长到无限长的时间,你沉默不语,你时而积极,多数是消极,你望着病房窗外的景物,一声声长叹,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心里其实已经被黑暗围的水泄不通,壅堵地你喘不过气来,但你脸上依然笑对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