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贴起,年味浓
(栋发来这张照片,说,妈,过年了。
我说,过年了。你是不是虚岁29了?
栋说,是啊。
)
时间真快!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跑到床上。依旧习惯躺着看书。最近发现正午时侧躺可以晒背。越来越喜欢把年当做平常日子来过,把心里的期盼一遍遍按压。多少年前,这个日子都在忙碌,年货都顾不上置办。总在年三十的最后时刻收工,因为那时身边人都在,不觉得辛苦,我不懂什么仪式感。大都是给父母孩子买了新衣服,贴上对联就算过年了。
上午读完王鼎钧先生的«桃花流水杳然去»。去年读了他的三部回忆录。先生说战争的经历,一天可以写一本书。看来,经历真是财富。他对社会现实的种种观想,对宗教和现实的独到理解,让人豁然开朗。
中途有睡着。迷糊间回到老家村里。应该是出生的老屋。房后的邻居,邻居家的四个孩子。邻居的邻居是一家四口,老实木讷,皮肤四季都是黝黑。他们见面打个招呼,除了农忙,很少出门。记得一年夏天,他家二儿子去“东北”探亲回来,从此打开话匣子。夏夜给我们神秘地讲«第二次握手»,说是本买不到的书。那时我小,不知所云。只记得他讲到兴起,面色神秘,还欲言又止。动情处,两手交替搓来搓去。
老屋右后方是个屠宰场。也没有多大,其实称不上“场”。村里杀猪都在这里。两个人长期穿带着深褐色血迹的衣服。主要是杀猪,偶尔也有老去的黄牛来这里处理。屋前有一堆土,高到屋檐。每次杀完猪都会用土垫湿漉漉的地面。这堆土是我们的乐园。每天爬上去,坐着滑下。天长日久,土堆滑出亮面,犹如如今的滑梯。也会两拨孩子在土堆玩游戏,游戏名字叫“占山为王”。双方一起爬,谁先上去谁就是王。后面的再上就得推下去。守住山头,就是胜利。输了的一方,一遍遍滚下去,有时也会摔疼,也会摔破头脸,捂着流血的伤口,哭着跑回家,惹得大人来骂。因为是集体犯错,也没人害怕。
每逢杀猪的日子,屠宰场屋子会有香味飘出。煮下水的汤叫“老汤”。买不起肉,可以端着茶缸来要一碗老汤。老汤水多汤淡,有油花漂浮。回家加点咸盐葱花,泡玉米饼子,也会吃得心满意足。
屋后邻居总养母猪。院子里一年到头到处是猪粪。下雨天去他家,猪粪从晾着渗进脚底,苦不堪言。她家闺女跟我同龄,总一起玩。那些年啥都缺,就是不缺虱子。棉裤里,棉袄里,虱子顺着线排兵布阵。我家孩子少,娘都是夜里就着蜡烛捉完,就地解决。她家孩子多,父母顾不上挨个处理。每到晴天,太阳好的正午,孩子们的棉袄棉裤都翻过来晒在鸡窝上面。虱子们浩浩荡荡出来晒太阳,不用费事,拿手拂去便是。
东邻是一家五口,三个女孩。女孩天生安静,她家没什么动静。三个女孩我们家三个孩子年龄差距一样。隔墙一喊,一分钟跑到街上。三家十个孩子,叽叽喳喳不到饭点都在街上。各种游戏都能玩起来。特别是,捉迷藏。人到齐了,再加上其他胡同的孩子,藏得好的那位,躲到半夜都散了也没人找到。最好笑的一次,蹲好的那位,在一堆玉米秸子后面睡到天亮。
那些年的年二十九下午开始贴对联。都是用铁锅煮面粉做浆糊。凉透拿炊帚头蘸着抹在对联背面。对联贴上,年味便浓起来了。对联内容大都是那几句:天增岁月人增寿之类的。也有拖拉的年三十贴对联。大都是孩子多,忙得顾不上,或者人在外地,年三十匆忙赶回。到家先贴对联,再忙活其他。
我家都是今天(年二十九)中午包包子。小时候的包子就是白菜,零星一点猪肉。后来就是牛肉猪肉加萝卜。最爱吃这一天的包子,咬一口溜油。那时中午我还忙在店里,老爸骑自行车给我送来时,包子还热。
过年的新衣服大都在年二十九做好。孩子多的会做到年三十夜里。只要不耽误初一穿新衣服上街,就皆大欢喜。那时村里大都有缝纫机,家里的女主人几乎都会做衣服。也有手拙的媳妇,送给手巧的媳妇帮忙,自己替人家多做点家务。
阳光从窗口溜走了。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感觉应该去贴对联了。昨天看到对联里夹着窗花,也一并贴起。
等待年味浓。
祝,团圆!
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