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小说）

      今天周五。

      下午4：30，县委办公室来电话通知，“今晚7：00四号会议室开会，各单位一把手参加，不得无故缺席。”

      该通知还在微信工作群里发了一下，没有人回复。不知道是大家都在忙，没顾得看，还是啥原因。

      有人私下里就说，“经常晚上7：00开会，周末也不例外。大家有意见又不敢提，索性就都装瞌睡装没看见。”

      这一阵子正流行“5+2”“白加黑”的工作节奏。用电力局老王老婆的话说，“见自己个老汉比见人家个老汉都难，——一个月见不了三两回。”

      老王老婆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但是也差不多：反正是晚上10：30前没回来过，周末基本没清闲过，不是扶贫，就是创卫，还有安全检查。

      老王一天忙的屁颠屁颠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把他弄的上下都疼：下面屁股疼——整天开会，大会连着小会，一坐一上午，一坐一下午，有时候还要坐半晚上。上面嘴疼——开了会就得传达，就得安排，就得叮咛，就得检查落实，把嘴都快拌成了牛嘴。

      据说今晚的会议内容是一个开发引进项目筹备工作安排，市上周一要来先检查一下，看看现场准备情况。

      “这又不是个多么紧迫的急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又搁到晚上开会呀。”大家都这样嘀咕。

      后来，听说是书记明天一大早要去党校参加一个学习会，所以这样安排了。

      这一下，很多领导就来请假：有单位还在赶任务领导要亲自督战的，有身体不行约了医生要去检查的，有娃结婚得陪亲家坐一坐的……半个钟头不到，拿来的假条有七八张，堆在办公桌上，把个秘书科小王能给急死了。

      卫生局刘局长更是牛气，本来就是个闷葫芦，来了一句话不说，把手机打开放了一段录音：

      “老刘，咱爸在医院呢，医生等着你这儿子签字做手术呢。你还不赶快过来？”这应该是老刘老婆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

      “刚接到通知，晚上开会呢。”

      “开会？”老刘老婆不知道是意外还是生气，停顿了一下，“那你给请个假嘛。”

      “不允许请假。”老刘的声音就像个犯错的孩子。

      “不让请假？”老刘老婆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不让请了就不请了，咱先回来操心老人。大不了挨个批评，受个处分。”

       “……”老刘的心里就像塞进了一团乱麻。父亲的病已经有一阵子了，在医院里住了快一周了，一直在做检查。他每天忙的天没亮出门，大半夜回家，都是老婆在医院陪护，他抽空晚上替换一下。昨天医生又给做了个检查，说要把检查结果看一下，跟北京的专家会诊一下，安排治疗方案呢。看来，他们已经会诊过了，要进行手术。

     见老刘迟迟不说话，老刘老婆一下子给急了：

     “当官的机会错过了你娃也就难过一阵子，当儿的机会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完，她“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小王听了老刘的录音，不知道咋办了。

      老刘知道他的为难，不批吧，实际情况，还是个紧急情况；批吧，批一个就得批几个，再说他也得请示领导。

      老刘给他支了一招，“带上这些假条，再把这个录音叫文县长听一下。”

      文县长带过兵打过仗，后来在市委党校待过，又接受了培训学习。工作上有部队雷厉风行的一面，生活上又有了文化人的一面，很注意从大家，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看了那些假条，眉头皱了一下。听了那个录音，两只手使劲儿地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老刘老婆说的对啊，'错过了当官的机会难过一阵子，错过了当儿子的机会后悔一辈子。'”文县长慢慢抬起头来，“后营不稳，前线难保啊。——是这样，我去跟书记碰个头，今晚的会议明天上午9：00开，我替书记传达会议精神，他明天早上的学习会就不受影响了。我马上去跟他坐，你半个小时后给各部局通知一下会议改期的事情。”

      当“原定于今晚7：00四号会议室的会议因故移至明天早上9：00。希周知！”的通知发下来的时候，微信工作群里少见的出现了一连串一连串的“鞭炮”符号……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