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世界文明史》(马克垚)

脚残读书第五篇

一,

这真是一本辉煌的著作啊,到底是北大的班子写的,扎实。但也真的中国人写的,有些老套,我是说有关人类文明起源研究部分。

这本书的主编是马克垚先生,初版是2004年,最后一次修订可能是在2012年。而我买的则是2016年1月第二版,当然是北京大学出版。

这本书上下两册,共1356页。我现在比较认真地阅读了前一册,700多页,收获颇多。有些部分结合我的感受在喜马拉雅FM(苏三旁观者)里面跟大家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音频分享,比如有关希腊文明、印度文明、印度河文明等。假如不是因为最近忙着读书可以跟大家多分享一些。

我现在读书是有目的的,实际上是我要查阅一些特殊内容。所以我记笔记也只记一些我感兴趣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忘记,我记忆力很坏。比如这本书我可能主要就是看中国学者目前知识更新情况,以及有关文明与起源方面还有文明规律性研究如何,北大的学者很能代表中国史学的主流水平了。

二,

有关“文明”,这本书里有非常详尽的论述,长达17页,论证了文明的辞源、概念,甚至是“文明史”的滥觞——伏尔泰的《风俗论》,实际上那是文化史。书中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开始书写的汤因比的《历史研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明史,那也是西方人对于自我文明感到失望、去除西方中心论的开始,看来 当时在欧洲这是普遍的,因为还有斯宾格勒。汤因比的文明,实际上是“社会”,并且当时他认为人类出现了100万年,文明只有6000年。他早期提出的是挑战、应战刺激文明发展,后期则认为文明发展的动因是“神秘的上帝”。奎格利的文明史更像是真正研究文明兴衰规律的,他基本上是在汤因比的基础之上的一个改进版,马先生认为他也不成功。

我心仪的布罗代尔也写过一本《文明史》,但马先生依然认为这本书“不能充分地展示世界诸文明发展过程中的相互影响”。

马先生认为,之前列举的这些“文明史”著作“对不同文明的叙述难以表现世界文明史的整体发展大势”。接着书中列举了另外一种文明史的写法:麦克尼尔和斯塔夫里阿诺斯的著作。

其实麦克尼尔先生的《世界史》是最有全球文明同源意味的,而明文规定不能碰西来说的中国史学家自然对其评价不会很高。麦克尼尔是:“一些文明的中心总是不断地把其成就传播开来,引诱或迫使其他文明改变自己的传统方式。于是和外面的接触就成为社会变迁的主要动力,而社会的地理位置和交通状况也就十分重要。”

斯氏则是:“站在月球上看地球”。马先生赞扬他们“对各种不同文明能采取客观的态度”。但他们更象“是一种世界通史的格局,而非文明史”。

“文明是人类所创造的全部物质和精神成果,从这个意义上说,文明史也就是世界通史”。但“文明史不同于世界史,它所研究的单位是各个文明,是在历史长河中各文明的流动、发展、变化”。“文明作为一个研究单位,当然不同于国家、民族...但文明的存在要有一定的地域空间,与国家、民族有许多关系...”

看来这本书的研究中心确实是“文明史”,重点也在史,与我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因为我核心更多是文明本身,尤其是文明的规律。汤因比先生对于文明发展过程的有些描述也更接近我之所想,因为“汤因比把文明看成是一个有机体,认为每一种文明都有她发生、成长、衰落、解体的过程”。还有中国人熟悉的马克思也提出过生产方式的理论,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来说明社会的发展阶段、发展规律,应该说这是很有价值的科学理论“。时代的局限是马克思理论的主要问题。后来苏联发展”建立了五种生产方式说,于是成了一种单线发展理论,有削足适履的毛病。“

三,

马先生也提出了,世界各地处于农业时代和现代两种社会,但是却没有进行解释,只是进行了平等的文明叙述。而我的研究重点是对各个国家的文明不同步现象进行有效解释,这就是我的文明学研究的核心,也是与文明史的写法的主要差别,其中最主要的部分就是地缘传播说。

马先生也特别关注到西方现代文明为何远远走在其他地区的前面的问题,不过似乎还没有让他最满意的答案:“还需要做许多艰苦的工作。”而我的解释则是,西方早期受惠于地中海东部,地缘上距离近东文明很近,后期则是由于”发现新大陆“对于英国、荷兰等国的刺激。马先生的解释则是英国的科学发展与工业化之前的发展。

李伯重认为,中国的明清时期是有可能走上工业化道路的。书中还提到彭慕兰对于中国不能实现工业化的原因是:中国江南也具备这种可能性。他们将中国的这种失败主要归结为煤铁方面的能源问题。马先生认为世界上”一些重大文明中潜藏着自主实现工业化的可能性“。我不同意以上有关意见。我认为,一定角度而言,那是不可能的。现代化在西方的出现假如不能说是必然,这种偶然性在东亚出现的几率起码极低。犹如潘长江是否再长几年可能变成姚明一样。所谓资本主义问题同样。

四,

就文明起源问题,该书认为:”历史上的诸文明并不是封闭的体系,它本身在不断地变动,同时各文明之间也在不断地交流“。这让传播论者可能很高兴,似乎态度很开放,但这距离中华文明西来说还有18000里远。

书里提到,亨廷顿把文明的交流分三个时期:1500年以前称之为遭遇,1500年-19世纪末是冲击时期,而19世纪末到20世纪则是相互作用时期。

看来马先生还必须回到中国主流的话语体系:由于空间条件限制,”许多重要的发明创造由于得不到传播,需要各文明地区自己发明。例如,农业就是在地球上七个不同地区分别起源的,而其时间则从距今一万年到距今四千年,先后长达六千年之久”。马先生的态度前后犹豫再三:“不过,总的说来,农业文明时代,各文明地区之间的成果还是缓慢地、不断地相互交流,促成了人类文明的大发展“。”到了工业文明时代,生产力有了很大发展,交通运输便利...所以文明的交流比以前容易得多,也快速得多“。“许多农业文明都是自己独立成长的”。

以上所有语录摘自《导言》

这本书如其他古书一样,都是从西亚文明开始叙述的,或曰,作者认为文明就是在西亚本土演化出来的。而我当然不同意这一点。

我主要就是研究文明起源的,所以我看到这本书的最大缺憾部分就是这一部分的缺失,甚至我觉得有关文明起源部分是”错误”的,如大家所知,我认为西亚文明并非是起源,而是有其北方起源的。有关文明最终在近东的出现,既是当时气候压迫的结果,也是一个地缘传播结果(参见《忽然》与下图)。也就是说,在大家都已经熟悉了大历史视野的时候,这本书在今天的出现就框架上已经有些旧了,而这恐怕是整个中国史学界的旧的体现。

考虑到作者现在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就一本普通的文明史而言,这本书已经很不错了。属于推荐级别!

(草记,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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