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有月:骗不死人(十三)

三江有月:骗不死人(十三)
公元二百六十年的某一天,魏帝曹髦实在忍受不了所谓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忽然就冒冒失失得带着几百名卫兵、太监什么的组成的乌合之众杀向司马府,被贾充带兵拦住,贾充跟手下一个叫成济的家伙说了一句“司马公养你,不就为了今天么!”之类的话,然后成济就冲上前去,一戟干掉了在车上大呼小叫什么“我是天子,谁敢阻拦”之类话语的曹髦。
这个事情其实疑点颇多。
第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话实际是曹髦在准备武力干掉司马昭之前誓师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而从曹髦死后司马昭的表现看(曹髦是司马师废了曹芳立的,而曹髦死后,司马昭立了曹奂为帝),这个明显属于强加之罪。司马昭当时绝对还是准备干个权臣的,最起码,司马昭当时的精力全部都在统一全国的大业上面,还来不及让曹氏禅让。虽然纵观那个时代,禅让是比较流行的,但那毕竟是从历史的角度,真到具体实施,那也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实际上,比禅让更流行的则是把皇帝当个傀儡,自己独掌大权,董卓、曹操、诸葛亮、司马懿、司马师都是这么干的。
第二,曹髦没头没脑动武这事,怎么看都对曹氏没什么好处,绝对的自寻死路。万一真把司马昭给杀了,无故诛杀重臣的曹髦情何以堪,恐怕得让史官大伤脑筋了,再者,忠心耿耿的司马氏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对魏国的打击一定是致命的;一旦不成功(绝对的),就给司马氏留下了一个一定要曹氏禅让的理由。有汉一代以来,欺负皇帝的不少,被禅让的只有王莽和曹丕。从政治的角度看,曹髦这个行为更象司马氏的托儿。当然,二十岁的曹髦不一定看得明白,但问题是这个馊主意到底是谁出的呢?
第三,曹髦死的时候,史官没在现场,又是如何在吵吵嚷嚷的场面中听到贾充那句话的呢?如果贾充没说,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史官一定要把弑君的罪名安到贾充头上呢?
我认为曹髦冒失动武这个事情显然是个阴谋,但绝非司马昭之意。
从当时的情况看,曹氏虽然气数未全尽,但民心已失,离政治中心有渐行渐远之势,司马代曹基本是不可逆转的;而司马昭则完全没有做好改朝换代的相关准备工作,(改朝换代的准备可是需要相当积淀的,这个后面再说,)甚至说,他还根本就没准备在两三代人之内就把改朝换代提上议事日程;但司马氏或者他们的追随者中间,有一部分人急功近利地认为早该改朝换代了,胜利果实已经可以摘取了。所以,某个人或者一小撮人就发起了催进禅让进程的活动,他们居然忽悠着年少无知又心有不甘的曹髦搞“政变”,让后来的司马炎有理由也必须一上台就把曹氏的魏政权给灭掉了。
很遗憾,史官们一直找不到具有确切证据的真凶,不太好编故事,但什么都不写也心有不甘,就决定选个人作为嫌疑犯。这个人选非常好办,无可争议便是贾充了,因为贾充为司马氏做了太多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灭蜀国的是邓艾、钟会,但多半不知道真正把蜀国收归国有的却是贾充,后来,贾充还是消灭东吴的前敌总指挥,绝对算是消灭孙刘的首席功臣;贾充是司马氏消除异己的急先锋,诸葛诞以及毌丘俭、文钦等曹氏大臣都是在有所图谋时被贾充干掉的;司马炎的上位和贾充也有相当大的关系,说服司马昭下决心把位子传给司马炎的就是他(司马昭本想改立的);在晋朝起到过巨大作用,以区分律令而在法律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晋律》也是贾充主持修编的;不杀曹髦,贾充都是西晋立国第一功臣,因为在曹髦死的那场混乱中,司马家一方的最高领导是他,那么,杀死曹髦的责任被特讲究忠诚的史官加到贾充头上也就天经地义得一塌糊涂了。
实际上,贾充和司马昭走得很近,司马昭的意图他非常清楚,暂时不动曹氏没准就是他参与制订的策略,所以,贾充一定不是杀死曹髦的主谋。
关于这个事情,我这样说过:
昭心原可鉴。
事魏待萧条。
谁惹路人变,
早衰司马朝。
有意思的是,这个主谋到底是谁,一直以来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说法,哪怕学术界很多人都认为贾充不是,但似乎也没有揪一揪的想法。
当那位只会画点中不溜秋画的曹髦率领他的“叛军”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支军队,领头的叫司马伷,是司马昭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向以生性纯良、谦恭节俭、孝悌克己著称(这样的人多半是包藏祸心的),但司马伷没有对曹髦做什么,(也有说劝说过曹髦的),带着队伍转身就走了。从这里,我总隐隐觉得我似乎找到了幕后黑手。
不管怎样,贾充确实牛得够可以。
相比较而言,贾谧的父母似乎就没有他外公那么牛,但人家浪漫无比,知道偷香窃玉这个成语么?呵呵,偷香故事的主角就是他们俩,而副产品则是贾谧。
贾谧的父亲叫韩寿,是贾充手下的一个幕僚,是个大帅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多帅哥),同事们总能在他身上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并且经久不散(这个东西要是当时就批量生产并投放市场就没有以后的香奈儿之类的东西了),于是就有一些议论传到了贾充耳朵里。贾充把韩寿叫来一闻,就知道韩寿用的是司马炎赏赐给自己的西域“贡品香奈儿”—全国就只有一份,连石崇都没有这东西—而这东西自己只给过自己的女儿。不动声色的贾充就开始偷偷立案调查,案子很快就破了,出事的是他的小女儿贾午。
原来,当时还不满十二岁的贾午有一天在帘子后面看到了英俊帅气的韩寿,早熟的她顿时一见钟情,便义无反顾的派自己的丫鬟和韩寿接洽相会事宜。那韩寿也是色胆包天,在半夜翻墙而入(小帅哥身手还真不错,所以在日后关于这件事情的《怀香记》里,韩寿被说成武功高强),在原始版红娘的带领下就偷偷摸进贾午的闺房成其好事。欢娱之后,贾午就把司马炎赏赐给贾充的异香给了韩寿。贾充很有可能是个开明家长,知道事情原委后,他还是征求了贾午的意见,贾午自然坚持要嫁给韩寿,于是一件偷情的家丑就这么变成了佳话。而这个佳话后来变成典故,也常常被人用于诗词。为了证明自己也会填不被人骂的词,我就在某次游戏之作时用这个典故搞过香艳悱恻的一首:
巫山一段云
寻至西湖瘦,空怀韩寿香。当时一曲楚明光。正好拂新凉。
山色何由改,江声若个长。不胜红叶积筠廊。梦里复渠黄。
韩寿和贾午生的孩子(很可能是未婚先孕)就是贾谧,所以贾谧实际应该叫韩谧,不过贾充没有儿子,就把贾午的儿子过继过来当了孙子,成为贾充家族的接班人。
这个事情实际上没有完。
刚才我有一件事情没说,贾午当时实际已经有了婆家,那婆家还不得了,那个未婚夫是太子司马衷,也就是日后的晋惠帝。(从这个角度说,贾充和贾午都很了不起。)
贾午另嫁了,但贾充还是要当太子的老丈人,(反正当初只说嫁女儿的),于是就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贾南风送进了司马家。从结果上看,贾午不愿意嫁给太子,其后果就是造就了中国历史上最有特色的皇帝和皇后组合。
贾谧的那位姨夫司马衷,实际可能并没有多牛,因为他是中国历史上最愚笨的皇帝之一,准确一点讲,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白痴。历史上著名的那个大概意思是“灾民们没饭吃,怎么就不能整点皮蛋瘦肉粥”的话就是出自他的金口。这么个皇帝,被皇后欺负得够惨,自己戴着绿帽子还不许随便找别的女人;就算在朝廷里说了也不算,被大臣欺负,还被别人赶着下台、上台的,最后都不知道被谁弄块饼给毒死了。但再怎么准白痴,他是皇帝,名义上终归是很牛的。
而我们不得不承认,贾谧的这个姨母贾南风,实在是个大牛人,她可能是历史上最聪明、最淫荡、最暴妒、最乱政的皇后之一,更为关键的是,她在外貌上和贾午有着明显的区别,不光不算美女,可能还丑得一塌糊涂(跟左思倒象一对),毋庸置疑的讲,贾南风绝对是中国历史上长得最丑的皇后,没有之一。根据史书记载,这个贾南风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四左右,连结婚礼服都没法穿,不光这样,身材矮小的她面目黑青,鼻孔朝天,嘴唇保地,眉后还有一大块胎记。这样一个女子,能够成为皇后,足可进一步证明贾充的牛了。但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能够把老公运作成皇帝,进而独掌朝权、威福内外并且淫乱宫闱了好多年,据说还是所谓“八王之乱”的始作俑者,(这些事情后面再细说,)就只能说是这个贾南风实在太牛了。
贾谧有着很牛的外祖父(也号称祖父)、姨父姨母、父亲母亲(勉强算牛吧),后来还差一点有一个非常牛的弟弟,更准确的说法是,贾谧的亲弟弟韩慰祖—更应该叫司马慰祖—差一点就当上了太子。(当然,这件事情的失败也导致了贾南风、贾谧的灭亡。)
扎在这样一个牛人堆里,少年成名的贾谧想不牛都不成,何况这家伙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以神童闻名,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得到了“好学、有才思”的美名,十四五岁就被奉为可与贾谊比肩的大才子,到左家第二次专家会召开的时候,可能年仅十七八岁的贾谧已经身居鲁国公、散骑常侍的高职。
这个散骑常侍是个不得了的高官,绝对皇帝身边的显职,有些类似可能还要稍胜一筹蔡伦干过的那个中常侍,一般以高才英儒类的士人担任(毕竟是出身名门的健全人,高过宦官应比较自然)。风头不小,号称“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国公,头戴名儒桂冠,可以随时跟皇帝提意见和建议,可以叫停皇帝的决定,可以在皇帝出巡的队伍里胡乱溜达,你说该有多牛。(当然也有用这个职位搁置前牛人的,那就不会太牛了。)
到了贾谧的姨父姨母当政的时候,鲁国公贾谧的派头更大了,先后任过后军将军、侍中(这个称号在魏晋那个时候事实上就是宰相),并领秘书监掌管国史,还做过太子的侍讲也就是授课老师,绝对的一代权臣。
派头大了,有的时候嚣张一点也挺正常,潘岳、石崇望尘而拜对于贾谧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连太子和藩王都不大放在眼里。在东宫侍讲也就是给太子司马遹授课时,贾谧老师的架子摆得极足,态度倨傲,大呼小叫,就差没把打手心的戒尺用上。有一次,贾谧和太子下围棋,居然还惹出点不大不小的事情来。当时,这两个臭棋篓子都抡开膀子乍乍呼呼的乱拍棋子,毫无贵族风范,(这个不奇怪,几乎所有的臭棋都这德性,和身份地位无关),皇太子没有执师礼,贾谧自然和这位当朝储君争抢棋子丝毫不让,没有一点人臣谦卑的意思(这个当然是一贯性的)。这事儿要是搁在背人的地方也没什么,偏偏周围人不少,司马遹的十六叔也就是成都王司马颖在座,(这厮日后相当不安分,是所谓“八王之乱“的重要成员),他实在看不过眼,又不愿意说太子,就叱责贾谧没有尊卑之分。贾谧当然不买账,闹得大家不欢而散。这事情传到宫里,早就有心并且准备布置换太子的贾南风自然不愿意有人坚挺太子,就以偏向外甥的名义(这是真的,只有这样才显出这位精明的女政治家的才干)立马下诏派司马颖出镇邺城,把人家赶出了京都。这事的结果愈发衬出了贾谧的牛。
这个极牛的大儒贾谧在学术上的成就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我知道的也就是魏晋段限问题是按照贾谧的主张定论的,历代的各类历史文献,均以泰始元年为西晋之始。仔细想想,其实也挺牛的,毕竟落在他名下了,不是么?
但在中国文学史上,贾谧曾经干过一个重要的事情,他领导了一个文学团体。这个团队影响极大,还记得石崇的金谷园么?这个团体的名字就叫金谷二十四友。所谓金谷二十四友,就是指依附贾谧的经常在金谷园雅聚的二十四个著名官员文学家,这二十四人的名单是:潘岳、石崇、左思、陆云、陆机、刘琨、欧阳建、郭彰、杜斌、王萃、邹捷、崔基、刘瑰、周恢、陈昣、刘汭、缪征、挚虞、诸葛诠、和郁、牵秀、刘猛、刘舆和杜育。
虽然其中一部分人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大的名声,但这二十四人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文坛人物,就拿排名最后的杜育说,都是个大大的狠角色。
杜育常任国子祭酒,当过右将军,官做得不算小。但所谓“八王之乱”期间,在司马伦失败,洛阳即将陷落之际,杜育出兵援救失利而被俘,被司马冏杀死,死的时候也就三十来岁。这个杜育少年成名,号称神童,长大以后也是个风流人物,才名甚大,有杜圣之称,在文学上主攻易经,著《易义》多传,有文集传世。当然,杜育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事情却是:他可能是中国茶道文化的开山鼻祖,喝茶从他开始开始进入风雅系列,换句时髦的话说,他极有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茶人。
杜育曾写过一篇《荈赋》,从茶叶的种植、生长、采摘、用水、器具、茶汤直到品饮、功效等方面进行了雅化的描述,这篇东西并不长,杜育似乎也是随手写出来的,但这篇东西却在后世茶人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四百多年后的茶圣陆羽在其著名的《茶经》三次提到杜育和他的这篇文章。所以我一直怀疑杜圣这个说法不是当时人是后人根据他的茶来的。
《荈赋》全文如下:“灵山惟岳,奇产所钟。瞻彼卷阿,实曰夕阳。厥生荈草,弥谷被岗。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霖之霄降。月惟初秋,农功少休;结偶同旅,是采是求。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器择陶简,出自东隅;酌之以匏,取式公刘。惟兹初成,沫沈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若乃淳染真辰,色渍青霜。(此处轶四字),白黄若虚。调神和内,倦解慵除。”
(这个公刘,是周部落早期首领、周文王的先祖,《大雅》中有酌之用匏的记载。)
太康六年,也就是公元二百九十六年,有一个名字和大名鼎鼎的鬼谷子一模一样也叫做王诩的家伙,花了很大心思终于从征西大将军岗位上调回长安任职,王诩非常高兴,跑到洛阳一番答谢,估计是银子花得比较到位,京城的一帮人觉得比较爽,看王诩要离开,就相约在石崇的金谷园里举行个送行宴。
这次送行宴参加者有三十人,年纪最大的苏绍(石崇的姐夫)五十岁了,时任吴王师、议郎关中侯、始平武功,其他的主要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就包括潘岳、石崇、左思、陆云、陆机乃至杜育这般人,他们在金谷园里整整胡闹了一天一夜(也有说几天几夜的),天天就是美食、饮酒、奏乐、唱歌、跳舞(能歌善舞且善吹笛的大美女绿珠自然是按惯例上台表演了的)。在这个期间,那位满肚子坏点子的石崇就要求大家限时写诗,写不出来的就要罚酒三斗,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极其尽兴。宴会结束后,石崇把大家的诗作合编在一起,出了个集子,并写了个序,曰《金谷诗序》,这次活动也被后人称为金谷宴集。
(关于这次活动,我最大的疑惑就是那位和闻鸡起舞的祖逖齐名的刘琨是否在那场彻夜欢宴后还象他自己说的那样枕戈待旦来着,我一直恶毒地怀疑这位据说也是中山靖王刘胜后人的刘琨临死前写下那著名的“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时,一定是想起了金谷宴集里的绿珠。)
金谷宴集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型文人聚会,对中国文化事业影响深远。后来的文人最大的理想就是找一帮志同道合的家伙凑到一起雅聚一把,喝上几杯酒的同时写出几首诗,不管那诗写得怎样,酒终究是喝了,人头也混熟了,消费也被拉动了。(我自己也极喜欢这样的活动,不光喜欢参加,还喜欢组织。)金谷宴集五十年后的兰亭雅集包括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虽然好象更有名一些(后面要提到的),但要知道,当王羲之听说要把他的《兰亭集序》和《金谷诗序》相提并论,可是当场就乐得屁颠屁颠的。我们后来行酒令或者交作业,一旦要罚酒,看看酒令上写着或者之前说好是金谷之数,就乖乖地喝下或大或小的三杯。
贾谧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把石崇叫过来,问了句为什么不喊我参加之类的话,石崇诚惶诚恐地对鲁国公贾谧汇报了这次雅聚的经过,连称这样的小事不敢劳动鲁国公大驾,如果鲁国公有兴趣参加这个活动,那是大家的福分和石崇的荣幸(后来的很多领导没有贾谧的文采,却也十分热衷类似的活动)。身份高贵、气焰嚣张的贾谧却对文人十分重视,表示非常感兴趣,就让石崇把这个活动变成一个常态,但威名赫赫的贾谧还是取消了苏绍等几个人的资格,留下了前面提到的二十四个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正式组织也就是金谷二十四友就这样宣告诞生了。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内,贾谧和他的二十四友就在金谷园里谈论文学和政治,并逐步向政治团体过渡,最后在贾谧配合贾南风夺权及以后诸王争斗过程中几乎全军覆没,但精明的左思是逃过了这一劫的。
说到金谷宴集和金谷二十四友,我总是更关心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原版四大美人之一的绿珠一些,(王昭君、赵飞燕、班姬、绿珠这四美可比西施、王昭君、貂蝉和杨玉环的版本要早和牢靠许多),我总以为这位因政治因素被迫从广西远嫁洛阳(也算出塞)、善于作“明君(王昭君)舞”并自配歌曲(这也许是绿珠唯一留下的文艺作品)的交趾女郎,并不如很多文人理解的那么幸福,她似乎比王昭君还要惨许多,起码王昭君不用逮谁来就得出场献舞。而绿珠的跳楼理论上应该不是因为和石崇的感情,更可能是因为石崇的残暴,(要知道石崇可是因为客人不喝酒就杀掉劝酒美女的家伙,)就算绿珠想投身孙秀(这极其符合绿珠的政治使命),石崇也不大可能会让她活的。当然,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绿珠恨极了石崇那帮人,不顾使命,拒绝做石崇向孙秀妥协(从石崇对贾谧的态度就可以说明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棋子,坚决以自己的一死换取石崇的灭亡。于是,为之一律:
七律—绿珠
绿珠善舞好明妃。金谷园中炫彩衣。
每侍高朋赢恋慊,但逢残月费嘘唏。
胡儿情义琵琶合,名士风流龠笛饥。
忠事该当适孙秀,落花为报石侯威。
东西晋似乎是中国历史上文人最风光、也是后人最为景仰的阶段,实际上却不如后人想象中的那么风雅高尚,所谓的风雅高尚基本都是后来文人非常无耻的演绎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付诸纸上而造成的。
仔细想下来,当下那些个自我感觉超人一等的圈子,才能倒远远不足,风光自是不如的,但无耻或者空想更甚,所以景仰一下西晋的那些“先贤”似乎也无可厚非。
仓颉造字的时候,传说是天雨粟、鬼夜哭,都被吓个半死。但天和鬼后来都发现,认识了字却不辨真伪的人们反而不那么厉害了。所以当可以让更多人读书识字的纸张面世的时候,天和鬼已经无动于衷了。
毕竟,纸张、文字甚至今天的电脑信息,都是一些工具。
工具本身并不是什么真的文明,哪怕你已经可以学着去使用。
真的文明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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