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鸟儿们保留永远的栖息地,就不会落下永远的遗憾
农历鼠年年根,听说北京通州飞来大鸨,还是一对,一直耿耿于怀,终于在2021年2月10日决定前往。
在北京看大鸨,可是稀罕事。京北出延庆怀来的桑园,时有出现。可惜,驱车辗转找到大鸨发现地,就是没遇上目标鸟“大鸨,还好,见到一只揳尾伯劳,还算不是铩羽而归。
对大鸨,我并不陌生,因为二十多年前作为濒危动物中心的工作人员曾前往内蒙临河解救过一只大鸨。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新年前夕,濒危动物中心接到内蒙古林业厅的电话,说位于河套地区的临河市林业公安人员救护了一只大鸨,让中心速派人去接。
大鸨为国家一级保护鸟类,现已十分罕见,救命如救火,我立马受命前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直奔火车站,连夜乘坐北京开往呼和浩特的特快列车,踏上动物救护的旅程。
次日凌晨,我来到内蒙古林业厅,动植物保护处的薛处长一早赶到办公室,简单向我介绍了情况。我才知道,要救的动物还在数百里之外的巴彦淖尔盟。赶紧办妥接运动物手续,我急忙打车返回呼市火车站,登上一列开往临河的西行列车。
在内蒙古草原走了整整一天,晚上六点多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出站口,迎面两位英姿勃勃的警察举着写有“郭耕”二字的牌子,我赶忙上前自报家门,随即坐进他们驾驶的林警越野车,还拉响了警笛。
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我们从闹市疾驰而过,既威严,又紧张。看来 ,人家真把救护这只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的工作作为紧急警务来处理了。在临河市林业公安分局,我见到了这只落难动物——大鸨,这是一只亚成年鸨,除两翅有些擦伤外,总体状况良好。
这么一只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是怎样落入人手的呢?
当地的林业公安孙立新警司向我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几天前,巴彦淖尔盟锦右后旗的一个农民张网罗雀,不料竟捕到了如此巨大的一只鸟。当时,觉得这不是等闲之辈,未敢贸然宰杀。后来,巴盟农管局的一位同志看到后,说这么大的鸟一定是保护动物,才辗转送到林业局公安分局,使这只珍稀大鸟死里逃生。
由于数日的惊吓 ,这只大鸨始终没有正常进食,身体极为虚弱,不能再耗了。我马上请孙警司找一只大纸箱 ,箱壁捅了许多通气孔,在警车护送下,又返回临河车站,匆匆搭上一列从兰州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马不停蹄地踏上了返程。列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内蒙古草原驶向晋北山地。由于卧铺车厢气温较高,这只倔强的大鸟三番五次地顶开箱盖,探出头来,那双黑亮的眸子闪着光芒。
箱子里太闷了,于是我索性打开箱盖,把这只大鸨抱在怀里;它竟然丝毫不去挣脱,一副舒适的神态,还不时左瞧右看。这一举动很快引起周围旅客及乘务人员的好奇,纷纷围过来观看,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还问我是做什么生意的,这鸟值多少钱,能不能吃?大鸨跟大宝SOD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在一一答复的同时,一堂“自然保护讲座”就这样在车厢里开课了。
大鸨又叫地鵏,是现存能飞翔的最重的鸟类,因体大腿粗,羽毛棕褐,出没于草原,因此,有人称其为“亚洲鸵鸟”,其实它与鸵鸟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可是想飞就能上天的野鸟,它与鸵鸟在分类上也不是一回事,大鸨在分类上属于鹤形目、鸨科。全世界鸨科鸟类有二十多种,中国有大鸨、小鸨、波斑鸨三种。
大鸨目前世界最大种群在西班牙,达一万多只;其次为俄罗斯和蒙古,有两千只左右;我国境内仅仅有二百余只,要严格保护。
大鸨曾经广泛分布在从东亚至西欧的北方草原,由于乱捕滥杀 现在多已消失,据记载,英伦三岛也曾有大鸨,但1838年就已灭绝了……
话说至此,围坐在我身边的旅客们感慨万分,频频点头,车厢里充满庄重而肃穆的气氛,大家转而用深沉和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这只大鸟。
一阵寂静后,一位旅客感叹地说:其实我们蒙古族从来就不滥杀野生动物,我们崇敬雄鹰、骏马,我们喜爱鸿雁、天鹅,我们的生产、生活都与草原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相依为命的,这些世代沿袭的与大自然和睦相处的好传统真不该丢掉啊!
火车汽笛一声长鸣,徐徐驶入北京。我的同事王宝军早已开车等候在北京站外,我们迅速将这只大鸟送到动物中心,这可以说是我多年来从事动物救护工作完成得最圆满的一次。
思绪又回到现实。大年初一,虽然有些雾霾,还是心念不已,再次前往,但见保安和志愿者都在忠于职守,看护着大鸨,一溜车、一排人,静悄悄,井然有序在拍摄,不越雷池一步!
放眼苞谷地的尽头,果然一对大鸨,终于如愿以偿目睹野生大鸨的尊容,尽管雾霾,尽管暗淡,尽管拍出来近似黑白老照片,也算不虚此行了!只要有江湖,鸟儿总会来,只要春天来,花儿总会开。
“身闲酒美惜光景,惟恐鸟散花凋零”。
关于作者
北京麋鹿生态中心暨北京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心研究员,北京市科学技术研究院科协副主席。曾获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出版著述20余部并多次获奖,被中国科普作协评为“有突出贡献科普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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