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家有桃树
2021年第074期||总第703期
家有桃树
文/李华
父亲的大格局，母亲的好情绪，是一个家庭最好的风水。
——曾国藩
三十年前，我从三十里铺三里桃园老园丁的手中，以一株两元的价格买来两株桃树苗，种植在我新家的庭院中。老园丁一边给我修剪包装，一边告诉我：“桃树是有仙气的，院子里种桃树很吉祥。”我当时没有深究何来仙气，为何吉祥。之后看到盛开的桃花，那么芬芳；吃到肥硕的桃子，那么甜嫩。就会想起老园丁的话。联想到《西游记》中西王母蟠桃盛会的故事，联想到年画上老寿星手捧仙桃的形象，联想到民间用桃符和桃弓柳箭镇宅辟邪的习俗，就认为老园丁说的话不但没错，而且表达了对我的善意和祝福。我开始喜欢桃树了。
那几年，两株桃树并排长在庭院中央。树干只有两三岁小儿的手腕一般粗细。树皮细嫩，泛着青光。枝条向四面伸展，修剪成伞状。花期比野山桃和山杏晚些，却比梨花开得早些。花骨朵比山桃花大且浓艳，紫色与粉色兼具。满树花开，明艳照眼，引来蜜蜂嘤嗡，正是“桃之夭夭，其华灼灼”，“宜其家室”了。几天之后，春风吹来，花瓣便缤纷满院，一片紫红，心生欢喜，舍不得清扫。想到杜牧“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诗句，却不知道杜牧的花径是不是桃花铺就的。晋陶渊明在他的《桃花源记》中写到“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的奇景，成为吸引武陵渔人进入桃源仙境的向导。这次神奇的旅行，实在是缘于武陵渔人对桃花的喜爱。说到喜爱，不禁要问，世间对桃花的喜爱有比唐伯虎更甚的吗？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字伯虎，号桃花庵主、逃禅仙吏、桃花仙人。“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一首《桃花庵歌》表达了他对桃花的痴爱和乐于归隐，淡泊功名的人生志趣。想起这些，我更加喜爱桃树了。
二十年前，因院里要添盖房子，不得不将我可爱的桃树，移植院外。一株在南面，一株在东面。心里担忧，那么大的树能否移活？无可奈何，除了勤于浇水，只能听天由命。时光在忙碌中流逝。在一个周日的早晨，不经意间，院墙外明艳的一闪。定眼一看，南墙外桃树梢上几朵桃花映入眼帘。虽没有往年的繁盛，但色彩姿态不亚于往年。转视东面，另一树也一样其华灼灼，其枝夭夭了。我的心不单释然，而且熔愧疚与敬佩于一体了。从此之后，无论站在北房的门口，还是倚在西屋的窗前，总能看到两株桃树，一年比一年高大。先是一枝，后来是几枝，将她的明艳的花穗，或翠绿的叶子，或肥硕的串果，伸进院子，迎风招展，垂挂墙头。打开手机相机，摄几张图片。那构图的层次、动静、虚实、色彩，让朋友圈的朋友们点赞不已。只可惜他们听不到蜜蜂的嗡嗡和鸟雀的嘤嘤声，也嗅不到扑鼻的花气和醉人果香了。它的果香你走过卖桃子的水果摊时能强烈地嗅到，却没有这般的清新和水灵。成熟的桃子，如小孩子的脸蛋，白里透红，毛茸茸的，实在可爱。我庆幸在乡村有这样一处宅院，来安顿我的身心，长养我的儿女。也庆幸我有这两棵桃树装点我的家园，愉悦我的心房。现代人也开始讲求居家风水啦。据说，风水的核心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我不但深爱我的桃树，而且把她当做家的成员。因为她是我家最好的风水。城里的洋房里有这样的风水么？
在我们这里，桃子成熟，是在大暑节前。正是夏田收割上场，邻里合作互助打碾麦场的季节。两树桃子红透枝头，垂挂如珍珠瀑布。晌午休息，邻里老少团座于树荫之下。孩子们便摘满一筐箩桃子，放在中央，供大家解渴。老人们挑吃熟透的，绵软汁多，入口即化；年轻人爱吃半熟的，脆生生，甜津津的，有劲道；孩子们则抓满怀抱，吃着玩，玩着吃。这是无公害绿色水果。大家吃得新鲜，吃得惬意。满场里欢声笑语，情意浓浓。虽不是蟠桃盛会，却最具人间真情。人与人的和谐，也许是更高层次的风水吧！世上有比阖家幸福、邻里相亲更好的风水么？
而今，三十年了。两株桃树已长得枝干粗糙，鳞片开裂，盘虬卧龙，老态龙钟了。风雪摧残其花，虫蚁咬噬其果，病菌腐蚀其枝……岁月的刀斧让她伤痕累累。然而，不用担心，她依然按四季的轮回，发芽开花，舒枝展叶，结实献果 ，初心不改。桃树是没有大小年的。
桃树身上具备多重的精神文化价值，意蕴丰富，魅力四射，就像那些高尚的人生，令人敬仰。
我愿努力把自己活成一株桃树，去装饰我儿女的家的风水！
可喜的是，妻子也有这心愿，但不知上苍能成全我们的心愿吗？
李华，甘肃陇西人，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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