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队的罗老师
在复县25中学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文艺队的指导教师是罗世宽老师,相当于现在的导演。罗老师课讲得好,为人又厚道,再加上纯业余、且无任何报酬的文艺队工作,使得他连年获得优秀党员的称号!罗老师是全校也是全复县有名的数学教师。
罗老师戴黑框眼镜,个子不高,胖墩墩的,红脸盘,冬天戴一顶黑色的皮棉帽,别的季节则总是戴呢子单帽。他家住在我们公社南边的阎店公社的郭屯,离我们这所中学有三四十里地。他住校单身宿舍,骑一辆八成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每周六傍晚回家,周日傍晚或周一早上返校,雪雨无阻,从不迟到。他特喜欢抽烟,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通常都是被香烟熏成了棕黄色。香烟是万里牌的,一毛九分钱一盒,每天一盒。他常和我们说,我这是恶习难改呀!这一年下来啊,差不多一辆自行车就没了。
罗老师的文艺才能,纯属天赋。他简谱五线谱全懂,什么歌儿都会唱,什么乐器都能来,也能指导我们怎么使用乐器。罗老师还会作曲,自谦说作词不行。于是我就有幸成为文艺队的“编剧”。记得有一次,文艺队缺少一个结合当时政治形势的节目,罗老师让我编一个相声,内容是批判孔孟之道的。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相声,罗老师说,你听过广播里马季的《友谊颂》吧,那就是相声。我想再听几遍,罗老师就注意半导体里的节目预告,届时就让我去他的宿舍里听。我记得那时我们学校有四排瓦房,前两排后两排,后一排最西侧的一间小屋,就是罗老师的宿舍,只住着他自个儿。那次罗老师把我关进他的宿舍,说今天拿出草稿,写不完别出来。我还真写了出来,题目叫《臭不可闻》,那是我写的第一个相声,也是我们文艺队第一个自编自演的节目,演出效果还相当不错。
乐队缺少低音乐器,学校没什么钱,罗老师就用一破旧的大红鼓,做了一把低音大提琴,音效相当于大贝司。可是,又没人会拉。我鼓捣过二胡、京胡、小提琴,也识谱,还看过几本作曲类的书,罗老师就让我拉。经过罗老师的指点,加上我自己的琢磨,后来还就成了乐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原先那些劣质的笛子、二胡、板胡等刺耳尖音,一加上我的低音,就融合了许多。罗老师高兴,还经常赞扬我几句。有一句我记住了:大贝司是厚道的,厚道能包容一切!
文艺队的生活,有苦也有乐。盛夏之夜,我们曾被蚊子咬得睡不着,领队的田巨洲老师是教物理的,他给我们换上个一千度的白炽灯泡,原理是亮度同白天一样,蚊子就退了;隆冬晚上,我们曾穿着棉衣戴着棉帽睡觉,浑身钩成一团叫“当团长”,早上醒来嘴边全是白霜。在那每天只有听广播,一年看不上几场露天电影的年代,文艺队的演出就为村民们的平庸生活,增添了几分新鲜和亮色。同时,我们也很在意每次到各生产大队演出时的伙食。
临毕业分手的时候,我们的文艺队也要解散了,当时高中只有八、九两个年级,我们走了,文艺队后继乏人,还因为罗老师将调回本公社的中学工作,那里离他家近一些。七月初的一天下午,罗老师给我们文艺队的同学开了会。他希望我们走入社会后,能早日加入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实现各自的人生理想!
罗老师在说他永远怀念与文艺队的同学在一起的日子时,两眼红红的,并和我们一一握手。这时小提琴手突然拉起低沉肃穆的《国际歌》,想起离别,想起未来的日子,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一位李姓的女生突然的就失声痛哭,泪流满面,使得我们大家也都双眼潮湿!那一天,大家都久久地不舍离去,也永远深刻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