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过重,他求连长给他一枪。连长默默递给...

伤势过重,他求连长给他一枪。连长默默递给他一支步枪,他用两腿夹住枪管,对准自己的眉心,用脚指一勾扳机……
 
1941年的夏天,我年仅16岁,应征入伍。被编入抗日挺进军21总队63支队。两个月后,部队奉命开往山西中条山一带黄家窑布防。刚刚到达黄家窑不久,日寇就得到了消息兵分四路包围了黄家窑,上午11点,日本人展开了攻击,我们与日寇展开激烈的战斗。
 
战斗打了整整一天,我方牺牲人数不大,到了晚上9点日寇也未能前进一步。日本人有白天打仗晚上休战的习惯。
 
到了夜里,司令部得知我们被包围的消息后,命令我们即刻突围转移。部队接到命令后随即往西南方向突围。这时候,我负责掩护任务,被日军炮弹炸伤。
 
部队顺利突围后,转移到中条山、雪花山与日寇展开游击战。在中条山上,部队进行修整。为了防止日寇袭击,支队长王绍夫命令从九个连队里抽出36人,作为巡逻队,由我临时负责,在离指挥部不远的山头上巡逻。
 
中条山山势陡峭,满山都是茂密的树木和杂草,山坡下面唯一平坦的是干涸的河道,里面全是从山上冲刷下来的石子。一天凌晨,天空刚刚泛白,我正在巡逻,忽然听到山下有隐隐约约的石子碰撞的声音。
 
我开始没有在意,以为是野兽经过发出的声音。哪知声音越来越大,不像是一两只野兽经过,就伸手示意战友们停下脚步,找了一个视线较好的地方观察。
 
这一看不禁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一大队日寇正沿着河道往上山进发。怎么办?现在再回到指挥部报告已经来不及了,但部队有明确的军令,没有命令是不许开枪的,否则军法处置。情急之下,我当机立断,瞄准一个骑在马上的日军军官打了一枪,因为距离较远,开枪后只看到那个军官掉下马去,死活不知。
 
旁边的战友们看到我开了第一枪,也都集中火力向日本人射击。日寇一边隐蔽卧倒找掩体,一边朝我们这个方向射击。
 
过了五分钟,日军忽然攻势减弱了,原来他们得到汉奸的情报,知道指挥部的位置就在不远处,看到我们人数有限,就分出一部分兵力攻打指挥部。
 
在战斗中,为了节省有限的弹药,我们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搬起山上的大石头往下滚。由于河道狭窄,日军藏身之处有限,砸死砸伤很多鬼子,日军一时乱作一团。
 
到了中午,战士们已经是饥肠辘辘,支队长命令发给每人两把炒麦籽充饥,边吃边与日军作战。就这样,从凌晨一直又打到天黑,官兵们坚守阵地,鬼子伤亡惨重也未能攻上山,只好收兵罢战。
 
在这次战斗中,我有一位老乡战友,汜水小顶山人,姓安,名字忘记了。在站起搬运石头时被鬼子打中腹部,肠子流出来了。战士们慌忙把他抬进一个避风的破窑洞内,进行医治。当时缺医少药,没办法进行手术,只能把伤口包扎一下,但无济于事。他伤势过重实在疼痛难忍,在明知自己不治的情况下,他请求连长给他一枪,结束痛苦。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战友们一个个伤心流泪不忍直视,谁也不忍心对并肩作战的战友开枪。最后在他苦苦哀求之下,也为了让他不再这么痛苦,连长默默的递给他一支步枪。他用两腿夹住步枪,枪管对准自己的眉心,不舍地看了战友们一眼,然后用脚指一勾扳机,结束了不到20岁的生命。战士们悲痛万分,默默的流着眼泪,把这位战友的遗体埋在了山岗上。
 
鬼子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肯定要进行反复。为了保存实力,部队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连夜转移到了雪花山上。果然,第二天一早,我们还没走远,就看到鬼子的大炮朝中条山猛轰,一整片的树林都被大炮给轰没了,随即鬼子步兵就上了山。上山之后没见到一个人,知道上当了,只好收兵。
 
到了雪花山上,我们部队得以短暂的休整。哪知两天之后,日本人又跟了过来,这次他们集结重兵,利用飞机大炮作掩护,狂攻雪花山,想一口吃下我们。
 
我们部队利用易守难攻的地形优势,战士各自找到掩体,又相互配合,打的鬼子伤亡惨重。看到这种情况,狡猾的鬼子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攻山,而是采取封锁包围的方式,企图把我们困死在山上。
 
战士们在山上喝冰水,啃树皮,没有一个人退缩。几个月后,弹尽粮绝的我们接到命令转移。从雪花山后山的悬崖峭壁上用绳索坠着下了山。
 
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次绝处逢生了。撤退的时候,我们都低着头,不光是因为牺牲了很多战友,更多的是不敢看那些沿路逃难百姓的目光。我们都很清楚,每后退一步就会有多一片的国土沦为人间地狱......
 
活了整整一个世纪,很多记忆,已经支离破碎。对于刻骨铭心的伤痛我只能选择遗忘,但永远忘不掉。但那个饮弹自尽的战友,那个痛的扎心眼神,我深深记着,印刻在脑子里呢,时常出现在梦里。有时候整晚睡不着,有时候半夜做噩梦,起来一个人偷偷哭了好久。
 
从你拿起枪开始,你这一生就被枪火烙上印子了,逃也逃不掉。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军人,不再是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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