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长,我在中学当过的最大的“官”
——《我们69届》(7)
一点说明:
几年前我写了《我们69届》的系列文章。我在《题记》中写道:
我是1956年生人,可谓出生在大跃进时期,生长在三年困难时期,成长在十年动乱时期。好不容易盼到了改革开放,首先重用的是比我们大5到10岁的老三届。等到老三届逐渐退下来,我们已经过了“知识化、革命化、专业化、年轻化”的年龄。我们69届,既没有老三届的文化积淀和历史厚重,也没有后来者的生逢其时、风华正茂。可以说,我们这一代的许多人被边缘化了。当然,不同意我的看法的,也可以举出一些特例来证明:我们这一代人中,也出了一些社会精英。但是,如果实事求是地说,就普遍现象而言,我们这一代人还真的没有什么大的出息。
既然是这样一代人,总是有许多苦衷和尴尬,种种的苦衷和尴尬,促使我有了表达的欲望。
然而不知何故,发了几篇以后就停下来了。闲来无事整理旧文,重读了《我们69届》未发的几篇文章,仍不觉得乏味,甚至还有些“历史韵味”和“芳华味道”,那就接着发,让它们也出来亮亮相吧。
说着打麻将的事,中间穿插了“猫头”和柏哥的故事。现在回到打麻将的话题。
现在的孩子或许会感到不可思议:家里为什么会同意我们在上课时间打麻将呢?我只能说,这是个时代问题,而不是家庭和我们的主动选择。
那时的上课极不正常,即使上课,多数老师也不能认真教学。武斗虽然结束了,但社会上仍然非常混乱,学生中打架斗殴的也非常多。对于大人来说,孩子与其在外面玩、在外面混,还不如在家里玩放心呢!
常逃课,打麻将,学习成绩自然直线下降。尽管如此,在老师眼里,我与柏哥等人还是不一样的。老师们都知道,我在初中时是个优等生,即使现在逃课了,说实话,我的成绩也还是中等偏上的,许多课没有听,考试前看看书,每次也都能顺利过关。至于柏哥等人,属于被叫到黑板前训斥的人,属于经常被大会批评的人。也许是“晕轮效应”在起作用吧,老师怎么也想不到我会与他们为伍,甚至成为莫逆之交。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的确玩在了一起,而且成为班上最调皮的一个团伙。
我们调皮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吧,老师在前面讲课,我们都坐在后排(后来我发现一个规律,凡主动坐在后排的好学生不多)。记得是李金斗上课时想吸烟了,就偷偷点燃了一支香烟。在课堂上吸烟自然怕被老师发现,他每吸一口烟,都要把烟往四处吹散。这样一来,教室后面就烟雾腾腾了。老师凭着直觉,叫起来一名男生,厉声地问:“上课为什么吸烟,还像话吗?”那位同学委屈地说:“老师,不是我吸的。”老师恼怒地说:“不是你吸的?那你告诉我是谁吸的?”同学之间当然不可能互相揭发,于是那位同学便低头不再吭声。老师干脆不讲课了,对着那位同学训斥起来。这时,我站起来说话了:“老师,我给你提点意见。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没有弄清楚是谁吸的烟就这样批评同学,这是不公正的。”我的话让老师很没有面子。这是我在中学时期唯一的一次公开和老师过不去。
有一段时间,纪律好像抓得特别严,我们不敢上完两节课就走了。但下午我们常常翘课,出去看电影。那时可以看的电影也就是《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还有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等。这些电影我们都看了无数遍,台词都会背了。记得有一次翘课看电影,散场后,被班长陈建丽逮个正着。第二天,老师便找我和柏继雨谈话。我们判断肯定是陈建丽告了我们的状,不行,必须报复报复她。于是,当天下课放学后,我和柏哥留在最后。看看教师里没人了,我在陈建丽的桌子上用粉笔写了一些不好听的话。第二天,陈建丽来到学校,我们想看看她有什么激烈反应。结果,陈建莉看了看桌上写的内容,毫无表情地擦掉了。既没有追查是谁写的,也没有向老师报告,甚至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陈建丽的冷静,让我们有些失望。
(我的高中同学,中有一人叫建丽)
那些年,我和柏哥等还干过不少恶作剧的事。我们“作案”时,常常我出谋划策,柏哥去实施。因为即便在那时我不是优等生了,但我依然十分注意维护自己的正面形象。柏哥是被全校点过名批评的人,一旦“东窗事发”,无非是再被批评一次而已。记得有一次,我们俩翘课外出,我们突发奇想地想捉弄王银超一番,便到王银超家里去了。王银超自然还学校上课,只有他弟弟在家。柏哥对王银超的弟弟说,你哥哥在学校里把一个女同学打了,你爸爸下班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说完我们就看电影去了。第二天我们听说,王银超的父亲怒气冲冲地赶到学校,把王银超从教室叫出来,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那时,我们班有班委,团支部,像我这样的自然不可能是班干部。教室里像现在的班级一样,横排放四张课桌,竖排放几张课桌则根据班级人数来确定。全班划分成四个小组还是八个小组我记不清了,反正我是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别拿组长不当干部,组长毕竟和一般同学是不一样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老是跟柏哥这样的人在一起,终于影响到了我的“职务”。有一天,洪佩秋老师专门给我谈了一次话,当时她好像是年级主任。我清楚地记得,谈话的地点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说是谈话,其实就是洪老师狠狠地训我,我无声地听着。洪老师谈话的大意是,看着你现在的表现,我感到很惋惜。我教过你大姐,你大姐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你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怎么会和那些孩子搞到一起去了呢?为了给你一个教训,我们决定,把你的小组长职务暂时给撤了,什么时候你表现好了,再给你恢复。
小组长,是我在中学阶段当过的唯一的“官”,就这样被撤了。
时隔多年,回忆起这一段,我经常与柏哥开玩笑说:“你不仅把我拉下水了,而且还葬送了我的政治前途!”柏哥反唇相讥:“景忠,说实话,我们在一起干的坏事,哪一样不是我跟你学的。划拳、抽烟、打麻将……,你说,是谁把谁拉下水了?还有,哪一件坏事不都是你出的主意,最后都是我被处分?”更富有讽刺意味的是,经常违反校规校纪,甚至敢于践踏一切规章制度的柏哥,却阴差阳错地当上了法院的执行庭庭长,而经常逃课的我却当上了教学校长。这真是活生生的相声题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