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乾:看麦场
看麦场
作者:赵振乾
现在的麦子熟了,满地的收割机轰鸣着,奔跑着,金色的麦粒哗哗地流进了粮仓,一会儿的功夫一大块地就搞定了。粮食弄回家,把玉米种子驮到地头,播种机早就等着呢,倒上种子嗒嗒嗒转几圈,这麦收就算过了。半天的工夫轻轻松松,舒舒服服!要在前些年这麦收可不是这样过的,俗话说:“小伙儿怕麦熟,老牛怕秋收。”麦收的活计紧迫、集中,又基本上靠人工,累得人们腰疼腿酸,头晕脑胀。
小时候过麦收,我们的活就是看麦场了。大人们中午吃了饭,躺下歇歇晌,我们几个小家伙的任务也就来了,抓把麦秸坐在阴凉里,用脚踹着细细的尘土,感受着烫烫的滋味,掐一根狗尾巴草插在门牙缝里,舌尖一顶一顶的,来回摇晃着,真的很像狗尾巴一翘一翘的。玩上一会儿该“翻场”了,翻场就是把铡下来的麦头翻过来。这可需要技术,千万不能挑破了麦场的地皮。如果挑破了肯定挨大人训的。因为破了麦场皮准出一个坑,不但里面会留下麦粒,挑起来的土块也会掺进其他的麦粒中去。所以大人们若是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一定会发脾气的。
翻完了整个麦场,汗水夹着土弄了满脸,手指肚也挤出了几个小白泡,一摸硬邦邦地发胀,又热又累手还疼。不过心里挺高兴,因为这时候可以玩一会儿了,几个小伙伴紧着忙着翻完了自家的麦场,凑到了一块儿。
大家拿一个大筛子,找根小棍子 ,棍子一头系上一条长绳,另一头支起大筛子的一边,像一张张开的大嘴,绳子的另一头弯曲着绕到了躲在麦根后的我们的手上。我们全神贯注盯着大筛子周边的情况,由于到处都是散落的麦粒,在大筛子下面放饵料就没有必要了,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干等”。
“干等 ”太难熬了,老长时间也不来只鸟。那些又黄又灰的“大家巴佬儿”, 平时一抬眼随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可这时候一只也没有。也许是天太热,热得它们都蔫了吧!太阳火辣辣的像下了火,空气干热得出奇,眼睛眯成了细小的一条缝,在这条细缝中盯着大筛子那边的动静,希望有奇迹发生。呵,真不容易啊,这时蹦蹦哒哒来了个“家巴佬儿”,圆圆的小脑袋左看右看,看到了恐怖的大筛子,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歪着头看了看,好像被吓了一下子,感觉有些危险,扑楞一下子飞走了。伙伴们齐声“唉”了一声,泄气地把绳子一拽,筛子“啪”扣在了空地上,这游戏算是结束了。想来也是,到处都是麦粒,“家巴佬儿”为什么非得到大筛子底下找东西吃?要是真能逮到一只,这“大家巴佬儿”也太傻太弱智了吧!
伙伴们逮鸟逮了个没趣,开始玩捉迷藏,捉迷藏是先用“石头”“剪子”“布”决出最后一个失败者,让他蹲在原地捂上眼,其他伙伴一哄而散,去找自己合适的藏身地方,大大的麦场到处都是堆积如小山的麦根垛,特别容易躲藏,轻轻松松就能掏出一个小洞隐藏自己。
我和小朱一直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他掏的洞又大又结实,他掏洞有窍门,在开始的时候向外拽几抱麦根,有了雏形后再用脚向里面蹬,这样里面实着,能长时间保持形状。我呢就把拽出的麦根抱到远一点的地方,均匀地散开,伪装一下,消除掏洞的痕迹。正因为我们有了优势之补,合作得天衣无缝,一直以来战绩优秀。
掏好了洞,我俩脚朝里,并排侧身卧着把洞口弄好,然后小声地说着话,等着外面的人来找。时间慢慢地过去了,终于听到外面沙沙的脚步声,能听出来人小心翼翼的,但是脚下的麦根泄露了来人的行动,“沙沙沙”,脚步越来越近停了下来,我和小朱紧张地屏住粗重的呼吸,紧张地彼此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既兴奋又紧张,心怦怦跳得快到了嗓子眼,外面传来了一声“出来吧,我发现你了!”听到这如“晴天霹雳”的一句话,吓得小朱刚要动,我忙把手指放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朱冷静下来,好像是明白了。我们是两个人,外面的人如果发现我们,应该是说“我发现你们了”,但他说“我发现你了”,明显是唬人,其实是根本没有发现。
待了一会儿,脚步声沙沙地向外走了几步。小朱刚要说话,我低声说“小心杀回马枪”。小朱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待了一会儿,没动静了。我俩实在无聊,学起了大人抽烟的样子。撅了根麦管叼在嘴里,学着“深深地吸,鼻子眼冒”装出陶醉的样子。玩儿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了,钻出来,才觉得外面虽然很晒,也比在麦洞里捂得难受强多了。
有一次捉迷藏,我抓他们几个,他们都找地藏好了。我拿起叉子又翻了一遍场,一边干一边偷着笑,偷着乐出了声。“哈哈哈,你们藏着吧,让小虫子咬你们。哈哈。”等时间长了活也干得差不多了,他们几个满脸怒气地才出来,说我“怎么这样?拉搅!坏蛋!”埋怨我不讲理,还闹着断交,不玩儿了。
前几天和小朱他们吃饭,提起这些往事,大家不住地唏嘘。他们不停地说我这个四十多的人“坏蛋,给人家拉搅……”一块儿起哄,罚我酒。我敬了他们一杯,算是给当年那件事赔了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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