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之殇：一身坚甲,却难以保全自己和孩子
近日，广东惠东县首次通过手持设备记录到中华穿山甲野外活动的生态影像，迅速引发公众关注。“我们在这里活动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穿山甲正常活动的自然状态，而且一见就是两只。” 惠东县西子江生态保育中心负责人李成说。两只野生穿山甲为何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穿山甲保护工作近几年面临哪些困境？事实上，在众多外界因素的围剿下,目前我国能见到的活体穿山甲基本没有，保护工作刻不容缓。
（图源：一手Video）
“穿山越岭到锅里”
“吃穿山甲的鳞片、血和胎儿有各种的保健功效”“肉口感甚佳，别具风味，还能壮阳。”关于穿山甲诸多毫无科学依据的谣言，让别有用心的人找到生财之路，从而致使大批穿山甲被迫远离栖息地，盗猎者取之用于做菜、非法保健、制作工艺品等。
相关数据显示，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我国野生穿山甲的数量已锐减约9成，1995年前后，国内穿山甲已“商业性灭绝”，种群密度远低于大熊猫。
从2000年起，亚洲穿山甲在国际贸易中得到保护，但非法贸易仍屡禁不止。2014年6月中国香港查获了2.5吨穿山甲鳞片，相当于杀死5000只穿山甲；同年7月越南查获了1.54吨穿山甲鳞片，相当于杀死2990只穿山甲……
每年查获的穿山甲冻体更是数以吨计。成年后的穿山甲不会再生长鳞片，并且鳞片脱落后无法再生。据濒危动植物保护专家介绍，一只穿山甲身上约有0.4公斤至0.6公斤鳞片，走私3吨鳞片意味着约有5000至7500只穿山甲被残忍杀害。
（被剥夺生命的穿山甲）
2020年，在浙江省侦破的目前最大走私穿山甲鳞片案件中，查明的走私穿山甲鳞片总数达23余吨，“在现场，我们看到很多穿山甲鳞片都还带着未干透的血迹…”承办检察官惊叹道。
被剥下来的鳞片暗淡干枯，毫无生命力地堆放在一起，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穿山甲的鳞片。图片：Kenneth Cameron / USFWS）
相比于生拔鳞片，被送上餐桌的穿山甲们可能面临着更为悲惨的命运。为了给穿山甲们增重，盗猎者会将管子直插穿山甲胃部，强行填食，为了增加利益，甚至可能还会注入水泥。即使最终有幸被志愿者救助，他们也很难存活下来。
别让我们的下一代错过它们
遭受生拔鳞片与强灌水泥的穿山甲不是一只两只，穿山甲种群共有八个物种，其中四种在非洲，四种在亚洲，现在已经全部濒临灭绝，无一幸免。诚然，它们濒临灭绝的原因多种，栖息地的破坏和四处分布的杀虫剂与电网都会影响它们的正常生活，但它们面临的最大威胁还是人类。为此，BBC在2018年特别推出了纪录片——《穿山甲：被捕杀最多的动物》，借此呼吁公众公众更好地了解和关注他们面临的困境与生态价值。
（穿山甲背幼儿，图源网络）
在纪录片中有这样一幕，穿山甲妈妈被人虐待，奄奄一息，身上满是擦伤痕迹，但仍然紧紧蜷缩身体，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当孩子被志愿者救下以后，穿山甲妈妈却因为对人类的极度恐惧选择逃跑。它们本可以在野外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在盗猎者的暴行下不得不母子分离，甚至断送生命。
作为地球上最古老的哺乳动物之一，穿山甲已经生活了数千万年，它们依靠灵敏的嗅觉搜寻食物，每当发现白蚁巢穴，就会用长达50厘米的舌头伸入洞中捕食白蚁。据上海林业报道，一只穿山甲一年可以吃掉7000万只蚂蚁，能使250亩森林免遭白蚁侵害，因而也被称为“森林卫士”和“捕蚁能手”。
长期以来，穿山甲鳞片被认为能够缓解关节炎、安神疗伤等功效，事实上在风湿治疗中，活血化瘀、软坚散结的药其实很多。目前也已经有临床实验证明，猪蹄甲在消痈、抗炎、催乳等方面可以取代穿山甲的功效。”
（一只在妈妈怀中的小穿山甲，图源网络）
然而这样的证据并没有动摇众多盗猎者，当一只穿山甲被救治时，数以万计的穿山甲还在野外被人类捕获。《穿山甲：被捕杀最多的动物》的女主角、环境保护者玛丽亚说：“穿山甲很可能在十年内彻底灭绝，我们的下一代将彻底失去与穿山甲亲密接触的机会。”
穿山甲保护之路还有多长？
2019年6月，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穿山甲工作组宣布中华穿山甲在大陆地区区域功能性灭绝，穿山甲的保护已然迫在眉睫。2020年2月24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健康安全的决定》，已全面禁止以食用为目的的捕猎、运输及交易陆生野生动物。
（缅甸，关在笼中进行非法交易的穿山甲。图片：Dan Bennett / Wikimedia Commons）
长沙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会长周灿英认为，国家不断升级保护力度，侧面证明穿山甲目前的濒危程度非常严峻。他表示，“穿山甲已从CITES附录Ⅱ升至附录Ⅰ，意味着所有穿山甲的活体、死体及制品的国际商业性贸易均被禁止，即国际商业性贸易实行“零配额”；而中国将穿山甲升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利于加大保护力度，对于升级保护后的穿山甲，国家正在加大栖息地保护力度，同时对相关违法犯罪活动的处罚也会更加严厉，这对于拯救濒临灭绝的穿山甲具有积极作用。”
4个月后，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正式发布关于穿山甲调整保护级别的公告（2020年第12号）：为加强穿山甲保护，经国务院批准，将穿山甲属所有种由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调整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对此，自然之友总干事张伯驹表示：“公益组织可以通过统筹协调更多的社会力量以及各个利益相关方，推动共同保护机制，进行珍稀野生动物及其栖息地的保护。另外，在野生动物贸易方面的调查和非法野生动物贸易的制止方面，还有公众意识的提升以及和野生动物相关的环境教育、自然教育，公益组织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穿山甲救助志愿者苏菲给受救助的穿山甲喂食，图源：中国绿发会）
保护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对于生物多样性、维护生态平衡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尤其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更促使社会各界对滥杀、滥捕、滥食野生动物导致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风险的认识达成基本共识。穿山甲的保护者们为了探查具体保护情况，在世界各地游走探索，和千千万万的野生动物保护者一起，为了另一个种族的生死存亡而奉献自己的汗水与泪水。他们赤手空拳面对盗猎者的枪械与砍刀，以一腔热爱对抗盗猎者的利欲熏心，然而穿山甲保护这条路依然任重道远，需要每个人参与其中。
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本为一体，每一个生命个体的生死存亡，终究都会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