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014)1966年大串联从北京到上海,从上海回北京
火车路过南京长江的时候,南京长江大桥还没有修建完成。我们坐在火车上,火车开上了轮船,两节车厢并为一排,火车坐轮船过长江。
我们在上海的真如车站下了火车,接待站把我们安排到了上海徐家汇的一个学校,学校的名字叫“反帝中学”,不知道原名叫什么。
在上海一共待了28天,我和同学韩东杰,赵永祥三个人,到学校去抄大字报。到黄浦江的外滩去玩儿,还到南京路的大商店去溜达。
有人带领我们去参观江南造船厂制造的万吨水压机,那车间的厂房非常宽大。万吨水压机有几十米高,它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我当时也不知道万吨水压机是干什么用的,听讲解员说,这是一个领先国际的科技项目。那机器上面写着,上海江南造船厂几个大字。
参观了万吨水压机以后,我们还参观了阶级教育展览馆。这个展览馆是解放前的一个资本家的房子,内部装修的极其高档,奢侈豪华。
还有水晶宫,龙宫什么的,看起来有钱人就是会享受。串联的时候,只有在北京吃饭是不花钱的,在上海吃饭也要钱,花钱买饭票。
我身上带着在学校开的介绍信,拿着介绍信就可以借饭票。我的介绍信上面,每到一个地方都有签字盖章,借饭票的时候也签字盖章。
在上海住了28天,从家里带的钱一分钱也没有花。从上海走的时候,接待站给我们办理了火车票,火车到北京中转,火车票是到北京的。
到北京的那一天,是10月17号的早晨,上一次我们来北京的时候,我虽然登上了天安门旁边的观礼台,但是也没有看到……领导人。
我不想直接回家,还想在北京待几天。我们三个人又找到了接待站,接待站安排我们住到北京通县,住在一所小学校里,下午到了那里。
晚上我们就睡在水泥地上面,地上面铺了一层稻草。我们就躺在稻草上面睡觉,也没有床铺,也没有被褥,人人都是和衣而卧。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有人把我们叫醒了,每个人发了麻花和面包,还有鸡蛋和苹果。早晨我们在学校吃了饭,有人组织我们出发。
我们排着队走了一段路,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我们又坐上了一辆敞篷的大汽车。汽车开了一会儿,把我们拉到了一条街,大家下了车。
有可能是长安街吧,但是我一直也不知道确切的地址。这条街又宽又长,一眼望不到边,路的两边都是学生的方队,我排在最前面。
我的个子小,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同学们都坐在地上,有的人组织学生们在唱歌。中午的时候,我们吃了从学校带来的面包和苹果。
来了一排解放军,他们也没有带武器。解放军排在学生队伍的前面,在解放军的前面,每间隔几米远,还有一个武警的执勤人员。
这一天是1966年10月18日,到了下午3点来钟,从远处过来了很多辆摩托车。同时也传过来震耳欲聋的喊声,那声音可以说惊天动地。
在学生前面的解放军,都手挽着手,胳膊挽着胳膊,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我个子小,排在学生队伍的最前面,什么也看不到。
解放军长得都挺高的,我在他们的身后,踮起脚来也看不到。记得我左右乱窜,一低头,我用力的从解放军的胳膊下面钻过头去。
我看到在前面有一些摩托车在开道,一辆敞篷的吉普车,上面都是新闻记者。他们站在车顶上,拿着照相机,摄像机在向人群拍照。
新闻记者的小轿车后面,就是国家领导人的小轿车。这时候人们都疯狂了,在口中用力的欢呼,很多人都把身上带的东西抛向天空。
很多辆小轿车在我的眼前开过去了,车开的很慢很慢。这一次,我真的没有白来,我看的清清楚楚,留下了永生难忘的记忆。
马路上到处都是垃圾,还有学生们扔的帽子、书包、鞋子和衣服、围巾、手套什么的。还有没吃的麻花面包、苹果鸡蛋什么都有啊。
在马路的两边,新建了很多临时厕所,每天都有百万人到北京来,到处都是红w兵的人群。晚上我们又回到了,北京通县的那所学校。
到北京来的人太多了,接待站的工作人员,让我们离京。去全国各地哪里都行,都给办理火车票。我玩的挺高兴的,现在还不想回家。
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的,有几个从湖南长沙来的学生,我们互相聊的挺开心。很多话都听不懂,他们管吃饭叫“恰饭”说话声音像唱歌。
他说要带着我们去湖南韶山,我和同学韩东杰,赵永祥商量了一下。他们俩也愿意去,我们三个同学也在接待站办的去长沙的火车票。
第二天,我们和长沙那几个湖南同学,一起上了火车。我再说一下家里面的情况,9月10号从家里出发,走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我们一个战斗队同学祥子、顺子和长站,他们都已经回家了。我们是从天津到北京这一段路上走散的,他们在北京走了以后也去了上海。
祥子和我家是邻居,他回家以后到我家去了,我妈看到别人都回来了,可是我还没有回来。我妈着急了,圆圆在我家住着也着急了。
圆圆他爸爸被批斗了,他们家也被造反派儿给查封了。他爸爸被关在百货批发部的一个仓库里,她妈妈和他姐姐还有弟弟躲在亲戚家。
圆圆听说我还没有回来,别的同学都回来了,就去学校打探消息。我的那几个好朋友,祥子、顺子和长站,圆圆也都认识他们。
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我的消息,学校里每天都有从外地回来的学生,圆圆去问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从家里走的时候二十多个人。
现在大部分都回来了,女班长“潘仁美”也回家了。圆圆找她去问我的消息“潘姐,你和刘井龙一起去的北京,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潘仁美”和圆圆说了我们分开的情况,她对圆圆说“你放心吧,刘井龙挺机灵的,走到哪里也不会出事儿,他就是愿意玩儿。”
圆圆偷着哭了好多次,当着我妈的面儿还劝她。她爸爸被打倒以后,说她爸爸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她的心灵里也受到了创伤。
她去找过顺子,顺子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我的情况,圆圆挺担心的。她在我家里住,每天帮助我妈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做家务。
我妈就把她当儿媳妇儿了,有时候我家做点儿好吃的。我妈装到饭盒里,让圆圆给他爸送去,她爸爸经常被拉出去批斗,有时还游街。
她爸爸站在汽车上,在后背上插着四面黑色的小旗子,上面都写着字,脖子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我哥已经18岁了,也在我爸的生产队里干活。我家不在生产队里面住,我哥要是不去干活儿的话,也要受到批斗,外出单干不行的。
生产队里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开会学习。有一个姓周的叔叔和我爸挺好的,他精通无线电,因为偷听短波里的外国节目,犯的错误。
周叔叔蹲了监狱,他家三个儿子,大儿子跟我哥一般大。他家的三个儿子小名叫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大狗子每天晚上被批斗。
那哥儿仨也挺能打仗的,生产队里还有两个叫虎子的人。我哥的外号叫老狼,他们被称作一狼,二虎,三只狗,他们都挺能打仗的。
1966年的10月20日,我和两名同学,跟着湖南的几个人。从长沙到了湘江旁边的一个码头,从那里坐船去湘潭,然后到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