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2):没有童谣的童年
我的童年,没有童谣、童话,甚至没有童趣。
我们家姊妹七个,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我出生的时候,只有我父亲一个人工作,下有七个孩子,上有奶奶,生活拮据可想而知。
小时候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对吃的渴望。我们家生活困难,吃过“救济”。“救济”即困难补助。印象中那时候吃“救济”的标准是平均每人的生活费未达到9元。
因为吃“救济”,所以我们家只能过穷日子,不能吃好的穿好的,否则,邻居就会对我们家吃“救济”的资格表示怀疑。记得有一次父亲买了一个西瓜,买来后舍不得吃,想等到星期天全家都在的时候再吃。终于盼到了星期天,父亲切开了西瓜。结果是,因为西瓜放的时间长了,已经坏掉了。西瓜切开后,淌出了一汪水。看见此状,我立马嚎啕大哭。
我们家对面的王家,有一次来了亲戚,带了几个苹果来。王家把苹果切成小瓣,分给几个孩子吃。我看到王家的孩子拿着苹果在院子里“显摆”,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多年后仍念念不忘。
在镇平街1号,我经历了奶奶的去世。
由于年幼,我对奶奶的印象已经相当模糊了。只记得奶奶是个很严厉的老人,对我们姊妹几个好像从来没有笑脸,也许是我记忆错误,但想到奶奶的时候,关键词中绝对没有给“慈祥”二字。然而奶奶对我大姐是偏爱的,这好像是公开的秘密。因为奶奶想吃什么的时候,总是让我大姐去买,这样,跑腿的大姐就可以顺便“密西密西”。为了这个肥差总落在大姐头上,姊妹中好像有些不平,我虽然不懂得嫉妒,但这个事实无疑是存在的,不然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关于奶奶,还有两个场景我记得非常清楚。一是奶奶病重期间,请医生到家里给奶奶看病,不让我们小孩看。小孩子就是这样,大人越是不让看就越是想看。我偷偷进屋看了一眼,只见奶奶的肚子上扎满了针,吓得我赶紧就出来了。第二就是奶奶出殡那天,父亲披麻戴孝的情景在我幼小的脑海里定格了。
说是没有童趣,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下象棋就是我的童趣之一。
不知道从几岁起,我就学会了下象棋。反正到了五六岁时,院子里许多大孩子都下不过我了。我下象棋的“行头”是一个罐头瓶,里面装着一副小棋子,棋纸多半是自己画的。那时候不上幼儿园,起床后没事就找人下棋,到后来都是大孩子找我下棋。下不过我,他们通常的做法是把我的罐头瓶摔个粉碎。
还有一些童趣就是做一些恶作剧的事情,给平淡的童年平添少许的刺激和快乐。
位于镇平街口的航运局大楼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航运局大楼不是一座单体楼房,而是几座楼房连为一体,北头是办公楼,南头是家属楼。在那个年代,那可是真正的楼房。最吸引我的是办公楼的门厅,地面是水磨石的,显得富丽堂皇,宽阔的楼梯显得非常气派。我们的乐趣是趁传达室的人不留意时,偷偷溜进去,沿着宽阔的楼梯上到一楼半的休息平台,然后顺着楼梯的木扶手滑下来。传达室老头(小时的印象,单位传达室都是老头看管)一声呵斥,我们飞也似地逃离现场,从中享受到无穷的乐趣。
1963年9月,我上了小学。那时是就近入学,我上的是位于大马路东首的“搬运小学”(后来先后改为东站小学、东风小学等)。我的上学路线是:出了朝东的大院门向南走,穿过镇平街,沿着航运局的门厅、家属楼,不用5分钟就可以走到大马路了。到了大马路往右拐,经过“春发正药店”和“搬运礼堂”,“搬运小学”就在对面了。
每天数次经过航运局的家属楼,对住在里面的人异常羡慕。以至于多年后,与朋友聊天时得知对方小时候住在航运局大楼时,仍然不由地在内心生出了几分自卑。
很显然,住在航运局大楼里的人与我们住平房的分别属于两个世界,仇富心理由此产生。我们院中的小伙伴经过做的恶作剧是:用石块去砸二楼乃至三楼的玻璃窗(砸一楼的很容易就被逮到)。由于石块小、力量小,玻璃并不总是被砸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使楼内人愤怒了。因此,不等被砸的窗户打开,我们早已作鸟兽散。平心而论,我好像没干过这事,只是跟在干这事的大孩子后面跑。用现在的话说,顶多算个胁从犯罪吧,但绝不是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