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结构主义:罗兰巴特——作者之死
2017年注定是一个大师陨落的年份,法国结构主义理论家,著名学者托多罗夫去世,使得法国结构主义阵营又少了位大师级别的人物,法国结构主义兴起于上世纪50/60年代,以托多罗夫、罗兰巴特为代表,以结构主义语言学为基础,逐渐建构起自己的理论体系。今天,笔者重读罗兰巴特的《作者之死》,重新进行思考,关于结构主义的重要理论观点。
罗兰·巴特的《作者之死》是对于作者与文本之间的关系的颠覆或者是分离。以往人们所固有的认识中,作者创造了文本,文本是作者的个人经验的集合和加工,其文学批评也主要是通过“知人论世”的方式进行,试图通过对于作者的研究来找到一些关于文本的内在内容的合理性。这种研究方法古来有之,自从作者这个词产生,便有了这样的看法。但是罗兰巴特所要做的就是分离二者的关系,认为作者创作文本只是在触发了文本产生的机关,文本不是作者个人经验堆积的场所,而是在创造一种文本结构。完全否定了作者在文本创作中的地位,甚至是将之淡化称文本中一个主语,不再具有实指性。以至于走向极端,认为只有以作者死亡的代价才能换取读者的诞生。
这样的观点很多人认为有些极端,确实,如果把作者彻底驱赶出文本,那么文本的产生便失去了合理性,假如一个作者不去写作,那么文本从何而来,所谓的自动写作也不复存在。但是我们也不难理解罗兰巴特创作此文的动机,结构主义需要打破新批评对于文学研究的固有方法和模式,只有“破”才会“立”,另外,20世纪60、70年代,以姚斯、伊泽尔为代表的接受美学产生,开始将视线转向读者,通过对接受端的研究来阐释文学的价值。罗兰巴特的《作者之死》中将落脚点放置于读者身上,作者是触发端,读者是接收端,既然触发端已没有存在的价值,那么必须有一个接收端将之阐释和吸纳。读者是文本阐释的重要主体,读者也分为一般读者和批评家,罗兰巴特所提到的批评家的任务就是在文本中寻找作者,既然作者不复存在,那么批评家的地位也就摇摇欲坠,但是批评家说到底也是读者,只是其目的不同,我觉得,批评家的任务绝不是简单的在文本中寻找作者,更重要的使文本的文学价值外化和直观化。读者的作用固然重要,但是作者创作并不是无目的的行为。
罗兰·巴特认为写作不是一种个人行为,而是一种互文性的能指运作,语言学中的陈述过程是一个自行运转的结构,也佐证了这一观点。如此说来,作者被抽离,写作就变成了语言的互文性质的自我运动,不再受作者控制。不可否认,写作并不是独创的过程,而是互文性的一个过程,也就是罗兰巴特所说的文化的多重写作的过程。这样一来,就是将作者非人格化,创作文本的不是个人,而是多重文化的互相影响,作者只不过是一个记录者,或者是罗兰巴特所说的“抄手”,如此看来,作者被分解成一些文化符号,这些符合自由组合,形成文本。
罗兰·巴特认为,写作是不及物的,写作本身就是目的,文本不是为了把文本带向文本之外,而是让读者将注意力转向文本本身。那么就是希望读者不要关注文本以外的事物,而是要关注语言本身。语言是非指涉性的,能指和所指具有对应性,但是所指只是指涉符号,并不是指涉实物,但是在罗兰巴特看来,能指在无限的意指游戏中不断指向其他能指,永远也不能到达能指。所以文本更加重要的语言本身的机制,而不是作者在其中多发挥的作用,作者没有创造文本,语言活动本身创造了文本。
我觉得罗兰巴特将作者的含义分解是有积极意义的,作者是多重文化所塑造的集合体,多重文化建构文本,是想消解掉作者作为人的主观性,将文本变成客观运行的语言结构。强调读者的作用,就是在强调文本的互文性的性质,读者的文学能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文本的空间,互文性是存在于文本中的,但是需要读者去阅读,去发现,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就是在重新书写文本,读者读到了什么,就是作者叙述了什么,读者没有读到的,也就是作者没有涉及的,我想,这个观点恰恰就是罗兰巴特想要表达的,文本的创作过程不是在作者停笔那一刻结束,那只是开始,真正的结束是在读者阅读结束的时刻。读者赋予了文本生命,而不是作者。接受主义所关注的就是读者的文学能力,文本中互文的内容也需要读者去感知。因此读者接受主张要提高读者的文学能力,也就是发现互文的能力,最大限度的拓展文本的空间。
但是罗兰巴特的作者之死的观点也是有问题的,首先,太过于极端,所谓的“不破不立”必然会导致极端,走向二元对立那么就是崩塌的开始,作者始终存在于触发端,读者也始终存在于接收端,但是作者是否在文本的作用就是现代抄写者呢?恐怕并不是,读者不会去读没有价值的文本,作者也不会去写没有价值的文本,那么就可以说明,作者的写作就是有目的的而并不是无目的的写作。如此极端的观点是为了降低作者的地位,提高读者的地位,使得作者与读者达到一个平衡。以前在各种批评流派中,太过于关注和抬高作者的地位,使得在文学批评中重心逐渐偏离,脱离了文本,但是在罗兰·巴特这里,把作者的地位彻底拖入谷底,而将读者捧到无以复加的位置,说明结构主义迫切地想解决这种偏离,但是这种方式又使得另外一种偏离产生,偏离于读者,所谓的以作者的死亡为代价来换取读者的诞生,这种将二者对立起来的批评方式着实让人疑惑,既然二者不可共存,但是实际上却在互动,作者在创作中组织语言,把自身的语言风格、个人经验融入到文本中,读者在阅读接受中去感受言语系统的运行,不敢说作者创造了文本,但是最起码作者组织了文本,在组织的过程中是加入了自己的思维的。罗兰巴特认为读者释放了文本的所有内容,这一点是正确的,一个文本只有被阅读才可以称之为文本,要不然就是一堆文字。
另外,结构主义在概念的使用上也抛弃了作者,作者创作的是文本,而不是作品,也就是抛弃了作品这一词汇,“作品”本身就是包含着创作的主体,而结构主义就是要剔除作者对于文本的影响,文本就显得更加纯粹一些。
以罗兰·巴特为代表的结构主义对于作者的全部否定是建立在接受美学兴起的基础之上的,而且把作者的地位下沉,使读者的地位上升,也对互文性理论的产生创造了理论环境,读者的文学能力在互文性的发现中至关重要,而文本的互文性的提出就是使得作者创作的独立性和原创性受到怀疑,使其地位进一步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