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查代文的散文《小院黄花香》

小院黄花香  

退休后，回到乡下老家，一方小院，就成了我徜徉情怀的乐土。

说是小院，其实也不小，六百多个平方，若在城里，是够诱人的一块地盘了，尽可以打点得意趣横生。而在乡下，则是过日子，讲究的是实在。比如，到了酷暑盛夏，需要一抔荫凉，我就裁了几棵雪松，玉兰；比如，金秋时节，有点水果，日子就显出几分甘甜，我的院子恰好就有一棵枣树。枣树很有些岁月了，记得孩童时，我就摘过它树上的大枣，而今我白发上头，枣树也褪尽了它年轻时的风流倜傥，遒劲的枝桠，斑驳的疤痕，扎根石缝临风而立，很有点老而弥坚的味道，秋日的累累大枣，是它矢志不渝的奉献。闲散间，掇把藤椅，坐到它的树下，抬手摘下一颗，边嚼边看看闲书，这分怡然是很撩人心境的。

当然，更紧要的是一日三餐的菜蔬，我的小院就显示出了它的丰盈，也显示了我这瓜豆之人的本事，一年四季，不衰其绿，不消其香，瓜豆葱韭，足量供应。除此之外，我特意栽了百多棵黄花，这恐怕是唯一出于审美情趣了。

我喜欢黄花，是因为黄花给了我美好的印象。年轻时，我在老家务农，仲夏的早晨，走出村口，扑入眼帘的是家家园地上那灿然的黄花，在晨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赏心悦目，使这穷乡僻壤的小村焕发出一种让人心动的清淡祥和之美。因了这美景，我还写了一首小诗：“一首朴实的乡土诗/诗眼处/爆出一个佳句来。”“乡土诗”指的是那绿意葱笼的菜园，“诗眼”便是那灿然的黄花。

黄花，也叫萱草，百合科，多年生宿根草木。叶欣长，墨绿，花杆亦呈墨绿色，且细腻，光滑，很有点艺术意趣，高者可达二、三尺。花，聚于顶端，依次绽放，形似金针，无毫厘杂染，一色的淡黄，如仲夏早晨的霞光。黄花既是花，可美化环境，也是菜，且是上等佳肴。黄花摘下，蒸熟晒干，便是金针菜。在乡下，举凡红白喜事，金针炖肉是筵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当家主菜。

栽黄花，无需技巧，也无需特意呵护，只需施点肥，除除草，就能收到既美化环境，又丰富盘盏的效果，实在是件美事。节到惊蛰，一场春雨过后，我便翻地松土，为了美观，绕居所整理出一圈二尺来宽的地塍，塍上种瓜豆，边沿就栽上黄花。黄花实际上不占地块，实则是见缝插针，也是随意为之。黄花分蘖快，每棵栽上一二株，不消月余，就蔚蔚蕤蕤地分蘖出多株。到了谷雨时节，小院就漾动着一片新绿了。接着抽杆，孕蕊，绽蕾。时下，我的小院已是一片黄花照眼了。清晨，挽着竹篮，在锃亮的晨光里，绕着居所，一边欣赏那朵朵风姿卓约的黄花，一边轻轻摘下，那花的清香不但濡染了我的手指，还伴着乡间的清新之气沁入我的心脾。我油然感到生活的美好和心情的舒畅。

日前，几位老友听说我在乡下过得很悠然，特意从城里跑来看看，一进院门，先是一声惊叹，继而吟道：“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并笑说这是晋人陶潜《饮酒》中的诗句，诗中的“忘忧物”指的就是黄花，这就给了我一个惊喜，我毕生钟情黄花，竟然不知道黄花就是忘忧草！忘忧草，多么清纯的名字，多么温情的提醒。是呀，到了这等年岁，有一分足够温饱的退休金，又赋闲山水间，面对这满园黄花，这风情万种的忘忧草，还有什么忧愁烦恼不能忘却呢！

查代文，大冶市刘仁八镇查和泗村人。平生以文为乐，创作诗歌、散文、小说、舞台剧、电视剧等各类文学作品400余万字，著有诗集《乡情录》，散文集《心之旅》，中短篇小说集《麻石街轶事》，长篇小说《老街情殇》，诗文选集《查代文诗文集》。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