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含情

对于爱你的人而言,你所有的戏言她都会入了心。
随口说了一句:“妈,那个绿叶菜好好吃啊!”其实说了也就说了,也无非是个念想,是一种想起来就有思乡的味道的回味。可是,山高水长,旅途遥远,它是故土的菜,你是都市的旅人,像极了各自飘荡的云,相逢,只有在归乡的刹那。
时光,静静地流淌,不动声色的,仿佛停滞一般,虽说每日也在不停地奔波,陀螺一般转着,拖着疲惫的身体以不知疲惫的姿态,但因为日复一日,过着毫无两样的日子,所以以为时光,未染纤丝。
不是桃花源里的幸福而忘记时日,是麻木生活里丧失自我,丧失感知力。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触动心弦的不是风,而是妈妈的提醒,“菜已经寄了,大概快到了。”
天方夜谭,只是个故事。可是神奇的老母,能让一个念想成真。原来,爱真的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慌不迭乱地问“什么情况?怎么做到的?”
因为没有快递员愿意收这样的件,烂了还会被投诉,所以她执着地问了好多天,无一例外地都被拒。可是是谁说,“相信奇迹就会出现奇迹”,而她终于有一天,以一个老母亲的素朴愿望,不在乎邮费,不会索求赔偿,只一心想将菜寄出的心愿,打动了一个快递小哥,破例收了她的菜,要寄往远方的菜,枝叶含情的菜。
这是一个对老年人格外悭吝的社会,随不至于举步维艰,但也至少困难重重。虽说手里拿的手机变成了智能的,可是对她而言,诸多的功能不会用,反倒是负担与拖累。所以,即使简单的手机下单,也是一个高难度的活,可是为了实现愿望,她竟然也生涩地笨拙地完成了如此艰巨的任务。
张了张嘴,想表达一种惊奇惊喜,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如此的盛情,在这样磅礴的爱之前,哑然失色。
人生最暖,最动心,无非是即使你再差劲再丑陋再卑微,依旧有人爱你如初,拿你当手心里的宝。而这种爱,也只有妈妈能够给予。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优秀,出挑,出类拔萃,出人头地,而从来都是脱后退的告诉你,不需要太累,不需要太好,不需要比较,不需要……,似乎就是带着这样的教导过了大半生,有时候刚有些羞赧汗颜,一想反正妈妈也没啥要求,就又自我开脱了,原来平庸,是因为厚爱与溺爱。
等到自己有了孩子,每次和他说这种不上进不鼓励拖后腿的话的时候,几乎都是从心而出,直至被忿“别人的家长都对孩子有要求,你怎么总是这样什么要求都没有?是亲生的吗”?那时候才懂,就是因为真爱,才会在所有人都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关心你飞得累不累。至于其他,都是浮云。
原来真正的爱,是对你无所求,只想给,倾其所有的给予,依然觉得给的少,依然觉得亏欠,这大概就是生为人母的共同心愿。
冬天,天寒地冻,人间萧瑟,在这样的时候,人更容易想念温暖的东西,想念一些慰藉。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看到手机里妈妈酣然的微笑,以及心愿达成的欢喜,就突然间觉得那种暖流,排山倒海般地去扑向自己。我们总是本能地关心孩子,“冷不冷,吃没吃,要不要寄东西”,却很少去关心父母,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怨言,反倒是留意着你所说的每一句,扑捉一丝的讯息,给予被你忽略的爱。
“可怜天下父母心”,又何尝不是可敬、可感、可叹!
最普通的人,在爱年前,都能书写神奇与奇迹,那些枝叶含情的菜,该以怎样的敬重之情,投箸入口?
悲欣交集,是此刻自己最复杂的情绪和心情,渺小之中的伟大,是献给最普通的妈妈的最高礼遇!
孩子说,感恩节,不能学西方人的那种感恩的肤浅与皮毛,要把感恩融入骨髓,融入生命,但是依然还是未能免俗,借感恩节,说一声:谢谢您,妈妈!
2020.11.26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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