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槐花香飘（小说连载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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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秋 韵 

第五章

在此起彼伏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小山村，又迎来了新的一春。

过年是孩子们板着指头企盼的日子。不光是能穿上一身漂亮的新衣裳。

从大年三十儿除夕夜，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爽滑筋道的拉面，雪白喷香的米饭；煤火上咕嘟咕嘟炖了整整一下午的土猪肉，都会让孩子们一解口馋。奶奶递过来不知被藏在了什么地方的三粒花生，两颗核桃，也会让孩子们幸福上几天几夜。

口袋里还会揣上一把从长长的鞭炮上，一个一个小心拆下来的小小炮仗，手里拿着一根点着了的蔴杆棒或者是妈妈烧的檀香，一路走，一路叭叭叭的放个不停。

胆小的女孩儿躲闪着捂住自己的耳朵，放炮仗的男孩儿们，便在“嘻嘻嘻，哈哈哈”的哄笑声里四下散去。

除此之外，让孩子们兴奋的还有串亲戚。

因为可以挣到压岁钱。壹分，贰分，五分；壹角，贰角，伍角。一元，贰元，伍元。

不过在农村，给得起伍角钱的人家都不是很多，更别说是伍角以上的啦。

壹分贰分的，听上去会让人感觉少的可怜。可在当时物质基础偏低，生活水平还非常不富裕的年代，孩子们串亲戚挣到的壹分贰分，壹角贰角，攒在一起，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大户人家的孩子，甚至能攒够一年的学费。（那时候一年的学费是三元钱）

所以，等亲戚串完之后，能留给孩子们自己支配的钱已是寥寥无几，几乎全部被父母收缴充公啦。

正月初五。刚吃过早饭，爸妈便催促着绮梦去姑姑家。因为家里也会有亲戚上门，爸妈要留在家待客，去姑姑家串亲戚的任务，就由绮梦，带着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去完成。

姑姑家在邻村，不是很远，也就三五里路。

绮梦提着盛有馍馍的柳条篮子，旁边跟着一蹦一跳的弟弟。两个人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一来路不很远，二来姑姑知道他们今天要去，不管早迟，都会包好绮梦最喜欢吃的羊肉饺子等着的。

姑姑姑父都在外地工作，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回来住上些时日，到绮梦家看望下爷爷奶奶，再走动走动别的亲戚。

因为心脏病不能生育的原因，快四十岁的姑姑身边还没有孩子。所以夫妻俩，对绮梦这个既懂事又聪明的侄女，疼爱有加，分外喜欢。每次见面儿，都会给绮梦精心准备一份礼物。

午饭后，姑姑在厨房收拾着碗筷。重点高中当历史老师的姑父和绮梦在客房聊着天。

“昨天路过你们学校，看见喜报墙上，你又是排年级第一呀。”

“嗯，不过这次考的不好。”

“怎么叫考的不好？”

“有一个数学题在草纸上做对了，被我粗心在卷子上写反了。本应该是满分的。”

“做完后没有再检查吗？”

“我那天拉肚子，跑了两次厕所，没来得及。”

“不碍事，下次多注意点就行啦。”

“嗯。我是真的该努力了。”

“为什么？每次大考小考你都是全联区年级第一，还不算是努力吗？”

“哎，这次和第二名才相差不到二十分，都快被人家赶上了。”

……

“绮梦，看姑姑给你买了什么。”

绮梦和姑父的聊天被姑姑打断了。

绮梦抬起头。姑姑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文具盒。文具盒宽宽的，合口是吸铁石。盒子上面，是一片森林，旁边有七个小矮人，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和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巫婆。

“呀，是我最爱的白雪公主哎！”

绮梦赶忙从姑姑手里接过了文具盒，高兴地在姑姑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姑姑，谢谢姑父。”

往年到姑姑家，绮梦都会开开心心的住上一晚，听姑父讲历史上每朝每代的那些事儿，但今年，半下午刚过，绮梦就吵吵着要回家了。

姑姑哪里知道，绮梦上午出家门时，碰到准备进家找她的逸远哥哥说:“下午早点儿回来，晚上到公社大院儿看《霍元甲》，我先去占好了座儿等你。”

看挽留不下绮梦，姑姑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崭新的伍元钱，给了绮梦一张，给了弟弟一张。又拿起一包平常根本吃不到的糖果点心，放进绮梦来时提的篮子里。

“回去和爸妈一起吃。路上慢点儿。”

“嗯。知道啦。姑姑姑父，我们走了。”

道了别，绮梦牵起弟弟的手走出了姑姑家。

到家的时候，家里招待过亲戚的饭是现成的。绮梦端起碗，飞快地扒拉了几口。和爸妈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忙忙地向公社大院跑去。一边跑，一边用手压着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

公社的大院儿里，排放着许多条长板凳，是专门给来看电视的人们准备的。院子一角，两张桌子叠摞着，上面放着一台电视。电视不大，十八英寸，还是黑白的。正播放着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

绮梦走进公社大院儿的时候，大院儿里已经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空位几乎都找不下啦！

其实时间还早，天也没有完全黑下来。

人们会早早的来占座儿，是因为那个年代文化娱乐的贫穷与匮乏。除了一年一次的庙会唱戏，一个月放映的一次电影，就只有电视机能给贫瘠土地上的人们，带来更多的欢声与笑语。

电视机是稀罕物，更是奢侈品，不是平常人家买得起，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整个公社十里八村，也就只有这么一台。

远远的，绮梦就看见逸远哥哥朝自己使劲儿的挥着手。

“快来，快来，这儿呢，这儿呢。”

费了半天颈儿，绮梦好不容易才挤了过去。

“靖哥哥，离电视这么近，你早就来的吧？”

“嗯，我来时电视刚刚被端出来。”

“那是不是又没吃饭？”

“看完《霍元甲》回去吃，外婆会留饭的。”

“看我带了什么。”

绮梦一边说着，一边从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包。小心翼翼的解开手帕，露出的正是绮梦从姑姑家带回来的糖果。

“姑姑给的。你尝一尝，可好吃啦。”

“姑姑还给我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文具盒，明天拿给你。你的文具盒不是刚好坏了嘛。”

“给我了，你用啥？”

“我的文具盒才用了一年多，还好着呢。”

……

下过了几场大雪的小山村，特别的寒冷。

尽管绮梦穿着棉鞋戴着手套，却还是得时不时地站起来，跺一跺被冻得发麻的双脚。摘下手套，搓一搓冰冷的双手。

逸远便会将绮梦的手拉过来胸前，低下头使劲儿的哈着热气。虽然取暖效果并不怎么样。

那年寒假，绮梦坐在逸远哥哥每天晚上，早早的占好的座位上，一集不落的看完了《霍元甲》。

不知不觉中，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看电视的人们却没有一个离去……

红梅含笑露芳华，

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

故穿庭院作飞花。

作者简介

秋韵，实名张永美，山西晋城人，1969年生。高中毕业前因车祸放弃学业，从小喜欢文学，没事看看书，写写随笔。文化不深，文凭不高，只有五十载的生活阅历。走向暮年，为了预防老年忘疾，今重拾拙笔，将过往整理出来。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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