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鱼在玉里游
鱼在玉里游。这是在作家朋友陆苏的一篇文章里读到的句子,她写小村老家门口的池塘,说池塘“成了一汪翠绿”时,“鱼在玉里游”。
好一个“鱼在玉里游”!因为对陆苏文字及生活的了解,所以我一眼看去,眼前的字,都变成了翠绿绿的水,如镜,映天上的云,也把风映在一圈圈的涟漪里。而鱼,胖的瘦的长的短的,都似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地在水里游着。不,在一块玉里游。
那个池塘有多美呢,陆苏不说,她只需一个字,就给读者传递出无限的美意来。
古人喜以“玉”喻物喻人。称月亮可以为“玉盘”,对男子的美称可以是“玉郎”,还有,泉是“玉泉”,阶是“玉阶”,手是“玉手”。大凡用“玉”,其物其人,一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所以,我们可以想象,用“玉”来喻水,那水该是怎样的晶莹亮洁、清明灵秀。看水的人,一定是被惊艳了,甚至惊呆在那里,不能动弹。否则,流动的水,怎么就和静止的玉联系在一起呢?
孟郊《寒溪》诗中有句“绿水结绿玉,白波生白珪”。想象那绿水之美,真的是美若一块绿玉吧。人于水边一坐,山风、鸟鸣、落花也一同坐了下来,只赏流水,似乎可销万古愁。
这时,眼前的水是玉啊,如玉一样的洁净,如玉一样的珍贵。你一发呆,便感觉纵身水中,化作一条鱼,自由自在,好不快乐。
一想到最漂亮的水,就会想到漓江。“漓江的水真绿啊,绿得仿佛那是一块无瑕的翡翠。”上学时背课文,只是背“漓江的水”,并不知到底真正美在哪里。
那年去桂林,去阳朔,去看遇龙河。遇龙河是漓江在阳朔境内最长的一条支流。沿遇龙河一路而去,每到一处可亲近水的地方,都会停下单车,与水亲近,一路禁不住赞叹,桂林山水简直是大自然最杰出的画作。而那水,真的清得让我直想一头扎进去。
一整天的时间,我虽在岸上,却一直觉得我就是一条鱼,一条欢快的鱼,一条戏水的鱼。
想想我们手头上一些珍爱着喜悦着的光阴,何尝不是玉呀。因珍爱,光阴似玉,有着玉一样质地;因为喜悦,光阴似玉,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我看到过最美的书写,不是书法家四处活动挥毫,而是每日于书房里,在自己的光阴里,自在欢喜地走笔;我看到过最美的人,不是涂脂抹粉,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而是清爽爽的一身布衣,清凉凉的一脸端庄秀气,在自己清喜的时光里,从从容容地生活,做着喜悦的小事情。
在这样如玉的光阴里,你是一尾鱼——桃花流水里游,游在一整个桃之夭夭的春天里;秋水烟凉里游,游在秋水文章不染尘里。
那如玉的光阴啊,是“春风吹动芭蕉绿,秋水笑嗔樱桃红”,有着洁净的本质;也是“春风绮语少年志,秋水寒烟老客吟”,从来都是莹莹放着光。
想想在这样如玉光阴里的两个人,一定是这样的:你是桃花鱼,我是水草丰美;你是鱼戏莲叶东,我是莲叶戏鱼西;你是池鱼衔花影,我是风动千林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