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播种 父亲植树

  江旺明

  柳枝袅娜摇翠,杏花灿烂飞红,父亲开始植树。

  父亲的树苗,大都是鸟雀播下的种子。秋日里,一颗颗树种纷纷落下。一只只鸟雀除吞噬好吃的种子外,还将种子快乐地携带播撒于山间原野或房前屋后。春日里,种子被春风抚摸,被春雨滋润,被春泥温暖,发芽、生根、抽枝、长叶,渐渐长成“野树苗”。这个秘密父亲早知道。植树之前,父亲总是扛着锄头,翻山过岔,爬坎越沟,寻找鸟雀种的“野树苗”。

  枯黄杂草丛中,长着一株樟树苗。深红的干如杏树枝,淡绿的叶油光发亮,亭亭玉立。春风徐来,小樟树如一只锦鸡舞于杂草丛中。见此,父亲微笑着弯腰拔掉杂草,举锄小心翼翼地将其挖起。

  石岩之间长着一株松树苗。松树苗圆圆身、尖尖头,像一座绿色的小宝塔。父亲见此,兴奋得像个孩子,三步两步,跳至岩旁,拔去松树苗周边的杂草,刨去苗蔸四围的青苔,轻轻将其请起。

  菜地岸上长着一株株泡桐树苗,粗的如拇指,细的似小指,笔直直的,苗挨着苗,根连着根,如同春天雨后的竹笋。父亲挥锄挖取一株株,捆绑一起,兴冲冲地端回家。

  村头老墙下瓦砾堆中,长着大小两株香椿树苗。大的树苗有拇指粗,头上冒出乌红红的嫩芽,像雄鸡美丽夺目的冠子;小的树苗有笔杆粗,头上露出细细的芽苞,像雏鸡头顶冒出的小冠。两株树苗一高一矮,并排一起,像一对亲密兄弟。父亲双手扒开树蔸瓦砾,然后用劲儿将“兄弟”请起。

  父亲栽树在房前屋后。挥舞锄头,挖出树坑,再用铁锨修整。成功的树坑,正正方方,足有半人深,如一口方井。接着,给树坑填满土杂肥,将树苗稳稳栽其中。然后,轻轻地抚着树苗,左一瞄,右一瞧,看树苗是否栽正,是否与其它树在一条线上。满意了,就将土杂肥夯实,并收拢坑土,形成树墩。最后,给树苗浇水润根。一瓢瓢水,化成亮晶晶的水线,如一条条蚯蚓,叽叽地钻进土里,渐渐将树根与新土粘连在一起。

  新栽的树苗,家禽家畜爱去捣蛋损害。鸡闻到新土的馨香,噗噗噗地跑去,在树墩上不住爬土寻觅蚯蚓。树墩被爬得支离破碎,有的树苗还被爬得露出根须。小猫见到树苗,感到新奇,在树苗旁边蹦蹦跳跳,甚至爬上树苗,时时将树苗弄得东倒西歪。猪仔更是肆无忌惮,将树苗拱得歪斜得快倒下了。父亲见此,砍来树枝、荆棘,给树苗罩上“安全网”。之后,家禽家畜不再去捣蛋,树苗便快乐地生长。

  春雨绵绵,树苗墩窝里积满渍水,有的如小塘,渍水涝伤着树的根系。为了不让树苗坐“水牢”,父亲将墩窝扒开,使渍水像一条条小蛇不停地逃散。一夜的狂风骤雨,将一株株树苗吹得东倒西歪。大清早,父亲将一株株树苗扶正,然后培上一层厚土,将树蔸再次用锄头筑得严严实实。

  夏秋季节,旱魔常常袭击着新栽的树苗。树墩干旱如龟背,新枝嫩叶被烈日袭击得蔫耷耷。见此,父亲将散开的树墩窝土重新收起,围着树蔸筑起新墩窝。接着,挑来一担担水,舀起一瓢瓢水浇在墩窝里。水在树墩窝里旋转几下,渐渐渗入土层里,滋润着根系。树苗喝饱了水,驱走了旱魔,一夜之间,变得格外精神起来。

  鸟雀播种,春风春雨育树苗,父亲不辞辛苦植树。如此,一年又一年,我家一棵棵树渐渐长大了。门前的樟树枝繁叶茂,如一把把绿伞,为家人及家禽家畜遮阳挡雨;屋后松树苍苍翠翠、遒劲挺拔,如一位位守护家园的卫士;屋左侧的泡桐树干粗枝壮,长成有用之材;屋左右侧的香椿树粗如手臂,春日里为家人提供香椿炒鸡蛋的美食。

  春日里,鸟雀时时登在树枝上不住地欢唱,为它们播种而感到自豪;父亲经常站在树下,抚摸着树身甜甜地微笑,为植树而感到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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