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好日子

          “要是没有那次大雨，我早已经有几栋楼房，几百万存款了，哪里要为一点小钱这样四处奔波噻。”小林将手臂扬得高高的，样子是举着两张房产证的样子。他爹多年前当兵时给恋爱中的母亲写的情书，小林说的是情书信封上的邮票。本来全部留着，放在家里一个旧木箱子里，结果搬家全部被水浸湿，母亲一古脑全部给扔了。等小林从学校放长假回来，那个木箱子都变成柴火变成灰又肥了庄稼被人吃了，拉出来后被营养的树可能有胳膊粗了。小林那样子说得非常喜庆，似乎那个木箱子就抱在怀里，连听的人都以为那笔大钱就在小林怀里。

       有时小林又痛苦地说，当时要是胆子大，拿下几套一个同学抵扣工程款的房子，现在也早就发了。小林眼睛定定地望着空中，空中楼阁中同学那几套房子就在那渺渺的云端，飞来飞去，让小林有劲使不上，大家都为小林遗憾，也一起看着空中。

        正如老话说的，只有财撵人的，没有听说人撵财的，这好像就是专门为小林说的。好在终于有一次财在经过多次的跟斗和摔跤之后撵上了小林。

      小林在城东二号路找了一块地皮，因为当时钱不凑手，还差点，想和别人一起盖。可人家看看那地儿太偏远，当时永阳政府对面那里还是一片荒地，到处是农田和杂草丛生，晚上黑灯瞎火，除了去偷情，谁也不敢去那个鬼不生蛋的地方。哪个也没有兴趣，肯在这么偏僻地方盖房子啊。小林到处求人，想找一个人合伙盖房，好让人家给他一起分摊一部分资金，以解决奖金不足之急。

        “张科，我们两家一直盖吧。” 

         “对不起，我没有钱。”人家回绝的干脆利落

         “小王，我们一起盖吧。”对历来看不上眼的王騙，他几乎用乞求的口气央求。

         “我的钱正好刚刚买了房子，手上正好没钱。”王騙还有点不好意思，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

      大家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小林咬咬牙，自己盖。于是开始了到处借钱的经历，首先列了一个可以借钱的名单，借多少，又进行了一番论证，用手画了一张表格，进行了详细的统计。从姓名、称呼、从事的工作、可能的年收入，家里近几年发生的大事，一一作了详细分析和统计，然后再得出借钱的数额。七大姑八大姨，连几岁小外甥的储蓄罐都被小林砸了，总算结结巴巴地将这块地皮盖上了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楼。

        至于装潢只好免了，几年都住在毛坯房子，老婆多次骂小林没有用，小林也只能把头缩起来，不敢还嘴。连女儿高中的同学想来玩，都不敢让他们来。没几年，溧水的发展日新月异，做梦都没有想到，这里一下子成了闹市区。小林自己住在三楼，下面两层出租，每月收租金，老婆再也没骂小林了，数着租金的时候，老婆显得非常可爱，说话都是甜的。她还逢人就夸小林有头脑，小林在家地位高多了。这个结局好像当时是深思熟虑已久似的，把当初到处碰壁的经历当成了自己一生的苦难经历吹嘘的资本。

        谁看着都羡慕，大家都说小林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小林私下想，当时幸亏没人肯与我合伙盖房子，挺也挺过来了，人还是要逼。小林听到这些羡慕的话就像吃着柠檬，酸甜酸甜的。每次同事提起这座房子的事，小林满脸铺满了满足的面子，那面子比他的房子面积都要大。

       在小林刚刚工作时候，他同学王三保在南京搞工程，到年底一分钱都没有拿到，人家用10套房子抵了工程款。房子在雨花台，那时不像现在，也只有一千多一平米。三保说：小林你拿两套，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打个欠条就行。小林想都没有想，当时就拒绝：我一辈子也不会住在雨花台，再说那是主城区，人生地不熟，我怎么处理这些房子呢。就像当年人家拒绝他自己一样。三保同学说，你先打条子，什么时候给随你便。虽然说打欠条，但最终还是要还，也不是不要了。其实小林囊中羞涩，口袋不鼓，那才是小林的底气不足最终拒绝的根本原因。

       结果没有几年，雨花台的房子一路飙涨，就像父亲家竹园里的春笋一样，一夜之间就窜出好几米，几万一平米，还没有房源。这下把小林懊悔得经常上班走神，用画图的直尺敲自己的脑袋或没由来的用拳头擂一下桌子。搞得科长很不好意思：小林，工作如果太累，就休息几天，不要撑着。小林感动的差点眼泪掉下来，也许是后悔的眼泪，反正小林自己也说不清了。

        小林最后得出结论：人永远没有前后眼。否则人人都发财，个个都是大老板，那样就谁也发不了财，这是自然规律，上天原先早就规定好的。不要羡慕，不要削尖了脑袋刻意去钻营。只要辛勤劳动，这个社会饿不死谁，在单位收废纸的不也在城里买了房。大老板还不一样过活，天天也就吃鸡鹅鸭鱼，他们的幸福感不一定有贫贱夫妻强呢。多少有钱的有权的都去了，家破人亡的有，妻离子散的有。活着就是幸福，健康就是收获。

       正是：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