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林

饭局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棋局，但那天有人在酒桌上调侃说，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饭局？许多人身影匆匆，无非是在赶一场饭局，耽搁了，就没好座次了，一场宴席的繁华就会被错过，只剩了满桌的杯盘狼藉。

饭局为的是吃饭，它很多时候是局。你掉进局里，就有了角色，要不无非“局外人”一个。“衣食足而知荣辱”，吃饭似乎已不是头等大事，重要的是“饭碗”，你不会屈从于“饭局“，但会屈从于“饭碗”，所以在很多时候，饭局的意义不在于吃什么饭，而在于跟谁去吃。

吃饭这件事情说小很小，我们早已生活在温饱线以上。但我们依然把吃饭搞的很有仪式感，许多人时常去约饭，或者是被约饭。要说饭局的意义，看上去是为吃饭而约的，但显然它又不只是为了吃饭，在很多时候饭桌不是谈论问题的地方，它鲜有博弈，多是寒暄。有些饭是完全没必要约的，但有些饭又必须去约，没必要约的饭又必须去约，舟车劳顿无非是为了吃顿饭，约出来的饭就是不同于在家吃的饭，因为我们许多友谊与情感就是建立在饭局之间的。约饭在豪华的酒店才显得庄重，在典雅的包间才显得有情调。一张圆桌座次落定，哪个是掏钱的，哪个是被请的，哪个是陪酒的，一目了然，程序是不能被打乱的，主陪副陪没讲完话，酒是不能乱敬的。“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请客的慷慨激昂，陪酒的热情洋溢，被请的总是拿捏有度，在饭局中，客人的尊贵总是取决于他的屁股坐在哪里。要端好姿态，要宠辱不惊。吃饭这事，既然吃了，有些话也就不用说了，等菜过三巡，酒过五味，微醺之间刚好进入状态，架子没了，话也多了，一句话，大家都是“兄弟”。但往往第二天就把对方的职业和名字全忘了，等下次饭局上相遇，还得重新介绍一遍。

“人生如梭”，“流年似水”。真正如流水的应该是我们吃过的一场场“流水席“，组成我们人生的是一把把日子，但谁说又不是一场场饭局呢？你的奋斗，你的挣扎，你的仰人鼻息，你数不清在饭局上说过多少违心的恭维话。同样你也数不清参加了多少次饭局。你数不清在饭局上吃过多少道菜，同样你也数不清在饭局上见过多少张面孔。你风云际会，人脉四通八达，但又常常嗟叹一个朋友都没有。多少襟怀坦荡只是在觥筹交错之间，多少拍着胸脯的仗义执言只是在灯红酒绿之中，酒醒了，全都不算数了。一句话，“感情不好，是喝得少”，城市这么繁华，人生如白驹过隙，在灿烂的都市生活中，一个人没有饭局注定是可悲的，身家注定也是卑微的。因为饭局不只是饭局，它也是你生存的空间，或者说，它也是你的舞台，一个人只活在职业或事业里，线条总是冰冷坚硬的，是饭局让你柔软了许多，真实了许多。饭局如棋局，在很多时候，饭局里你如一枚棋子，或者说饭局里你总是比较容易找到自己的角色，在饭局里你醉了，你笑了，你哭了，你意气风发了，你郁郁不得志了，你与人比起本事夸起能耐了，你生气了一怒之下把杯子摔了，对方比你还牛，把桌子给掀了……饭局是局，好好的一盘棋被你走进了死胡同；饭局是饭，你走上前台是色香味俱全的，瞬间就变成了没人搭理的残羹剩饭；饭局也是酒，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用多了，喝滥了，就不认识自己了，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饭局也是个江湖。它有它的规则，中国人常说“凡事得讲个长幼尊卑”，“人在江湖飘，总有低与高”，领导讲话你就别唠嗑，领导夹菜你就别转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混得风生水起的，不只是工作能力强的，还是深谙酒桌文化的。饭局里失败的演出没人给你喝倒彩，但你失掉的往往不只是饭局，还有你的角色。饭局不只是饭局，你可能会厌恶一场饭局，但不可能完全隔离我们这个喧嚣的俗世。你没了饭局，失掉的可能是整个世界，你饭局太多，不见得得到的就越多，你终究还得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饭局里的样子。

饭局是饭又是局。我们当中有多少人在赶一场有必要或没意义的饭局呢？当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之间又有多少人在奔赴一场场饭局？饭局是这样的好与不好，但无论如何，总有一场饭局会让你打扮一新，盛装出场，无论你是寻找到了金子，还是挥霍了日子。

作者简介

刘玉林：现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东营市作协理事，东营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东营市美协会员，东营区美协副秘书长，多篇散文小说散见《读者》、《青年文摘》、《大众日报丰收》、《青海湖》、《时代文学》、《齐鲁晚报青未了》、《太阳河》、《黄河口文学》等各地报刊，更有多篇美术评论被多家专业媒体发表或转载。

文源：《孙武湖畔》

编辑：李晓明

组稿：米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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