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成都,访故友
成都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去成都最大的诱因是想念这儿的师友。多年前,朱晓剑主编《成都客》杂志时,约我写过一篇《情重锦官城》,但一直未曾去过成都。二〇二〇年十月,第十八届民间读书年会在成都召开,我终于得以成行。
成都是文化城市,因而这儿的朋友特别多。有些朋友多次见面,也有相交十几年,却缘悭一面。
朱晓剑是见面最多的朋友,他是寓居成都的安徽人,职业作家。他也是民间读书年会的积极分子,每年都能在年会上见到他的身影。二〇一四年,晓剑兄还曾专门来到新泰参加了我的五十岁生日宴。晓剑兄是多产作家,同时开着几个专栏,而且每年都有新作问世,他先后出版了《元朝的故事》《写在书边上》《舌尖风流》《天天见面》《小马过河》《书式生活》等著作,单是写我的文章就有七八篇。细数我的朋友中最能写的,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深圳《宝安日报》副刊主编王国华,他们都让我十分钦佩。
2014年9月24日,阿滢与朱晓剑(左)在阿滢的五十岁生日宴会上
朱晓剑是有公心之人,他为出版社组编了多套丛书,一般组稿者专编名家大腕的书籍,这样的书,印数多,利润大,出版社喜欢。而朱晓剑则是为中青年作家编书,朱晓剑为天地出版社组编的“读书风景文丛”,为中国青年出版社组编的“寻味书系”等,都是中青年作家作品,把许多中青年作家的书推向了市场。
晓剑参加年会次数多,人又热心,因而,有几个城市承办读书年会时提前请他去帮忙筹备。在成都举办年会,他则是主人,帮着东道主毛边书局的傅“局长”忙里忙外,招呼来自各地的师友,连坐下来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四川省作协驻会副主席伍立杨是我这次成都之行十分想见的朋友,他原在海南日报社工作时,我们曾多次见面,前些年我和朋友在海南投资一个橡胶园,每年都去海南一次,每次都到立杨兄的浮沤堂小坐,与立杨兄品茗聊天。立杨兄由写作转向绘画后,曾送我他的一本花鸟册页。后来,伍立杨调任四川任省作协驻会副主席后,就没再见面。立杨兄是热心人,二〇一八年春,他发信息说,四川广汉县作协主席陈修元到了泰安,让我务必约他到新泰一叙。遂加陈修元先生微信,明天约他来新泰做客。陈修元是来泰安送女儿结婚的,来到新泰后说:“伍立杨知道我到泰安送女儿,就跟我说,到了泰安一定要去见阿滢。”这次在成都的几天,立杨兄正好会议冲突,未能晤面,颇感遗憾。
2008年阿滢与伍立杨(左)在海南伍立杨的浮沤堂
学者、出版家龚明德先生对我帮助很大,本世纪初,他在四川文艺出版社工作,我则负责《泰山周刊》的编务,我们开始鱼雁往还,他每有新书出版都寄赠于我,我在报纸副刊开设了“泰山书院”专栏,专门刊发书话,龚明德老师不遗余力地推荐给各地作家学者,因而,《泰山周刊·文化》版的作者都是全国一流的大腕。报纸每期都寄赠各地知名作家、学者,季羡林、杨绛、朱金顺、范用、张中行、陈原、舒乙、周而复、周海婴、刘绪源、李济生、贾植芳、黄裳、车辐、张放、舒芜、丁聪、韩羽、刘白羽等文学界前辈都在寄赠之列。
2020年10月16日,阿滢与龚明德(右)在成都
二战时期曾经采访过马歇尔将军的老记者,九十二岁高龄的车辐先生还给我投稿,他在信中写道:“《泰山周刊》及大示收到。龚明德兄之命‘与你们联系’,敢不从命?随即找出两篇寄上,请予改正,刊用。”
龚明德在给内蒙古电视台张阿泉的一封信中说:“我从今年起想在地市甚至县级的报上弄出一批高雅的书香版面,为‘书爱家’的成长提供遍布全国各地的温床,阿滢兄早就这样干了,而且成绩可观。他的《泰山书院》可品可存,我是每期都剪存的。”
当我的与各地作家学者交往的书话类日记集《秋缘斋书事》出版时,请龚明德先生作序,他在序中给予了高度评价:“给《秋缘斋书事》做一个详尽的人名索引,会发现这一年的阿滢所经所历的‘书事’是‘国家级别’的交往——他录及的书人几乎全是当今在中国有品位的书界活跃着的书人、他录及的书事也几乎全是当今中国有品位的书界生动着的书事。”
在我的印象里,龚明德是一位爱较真的人,他曾为《新华字典》找错误,每找到一处错误,就写一篇文章,先后写了十几篇。因为搞《〈围城〉汇校本》,还惹了一场官司。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是怒目的金刚,见到他时却是一副笑弥勒的形象。这次,我们到金堂县参加“纪念流沙河先生九十诞辰”活动,在玉皇养生谷吃过晚饭,我与夫人崔美菊,连同龚明德夫妇,由湖北出版家黄成勇驾车返回成都,一路上,龚明德与夫人及黄成勇相互调侃,诙谐幽默。龚明德对我夫人崔美菊说:“我和阿滢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们是几十年的兄弟了。”完全颠覆了我心中那种“怒发冲冠”的形象。
来成都走走,见到许多的朋友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然而,一些朋友却又永远的离开我了,我感受成都的风,寻找他们的气息,内心无比忧伤。
吴鸿已经走了。二〇一七年夏,吴鸿在克罗地亚突发病症离世,年仅五十三岁。吴鸿兄英年早逝,令人悲痛。
来到成都,不由想起我与吴鸿初次相见的情形,二〇〇九年四月二十五日,第十九届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在济南开幕,全国书博会在济南召开,我与吴鸿相约在书博会上见面。那次书博会上人山人海,人都是被簇拥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根本没法仔细看书。吴鸿给我发信息说:“我给你带来了几本书,怎么交给你?”我告诉他,我在书博会场二楼。他说,他已经出了会场,在公路边等我。我忙下楼去,问他在哪儿?他说自己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在几个彩虹门前面。我和司机从东门出来,没有发现彩虹门,又转到南门,见有几个彩虹门。由于与吴鸿兄一直没有见过面,我又给他打电话,想只要有接电话的就是他了,结果门前好多人都在接电话,我又问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说,穿一件红色T恤衫。原来就在我的身边。像地下党一样,终于接上头了。他给我带来了他主持出版的《夜航船》、流沙河著《含笑录》等书,其中王蒙的《老子的帮助》还有他请王蒙为我签名。
我和吴鸿的交往也是缘于书,他曾在博客上写过一段话:“明德老师送我他作序的阿滢的《秋缘斋书事》,书写得有趣,是作者的书人书事的随记文字,真实生动。看后想想我自己,也有很多值得一记的事。其实无论是明德师还是冉云飞兄都在不时地提醒我,希望我把自己的交游记录下来,云飞还说,把记日记当成送给女儿的礼物,等女儿长大了,知道当年的老爸在做什么,在跟什么人交往等等,听后也觉得十分在理,就想试试吧。今仿阿滢《秋缘斋书事》之例,先记一则。”之后,我们有了书信往来,相互寄书。后来,他出任天地出版社社长,为我出版了朱晓剑兄组编的《秋缘斋读书记》,以及我主编的《我的中学时代》。由于我的《秋缘斋书事》中多次提到吴鸿,朱晓剑在《天心月圆:吴鸿先生纪念集》中,还专门写了一篇《秋缘斋书事中的吴鸿》。
我敬仰的老诗人流沙河先生也走了,但他的诗在,他的书法在,他的传承在。我与流沙河先生的交往也是龚明德老师的引介。我托龚明德老师请流沙河为《泰山周刊》的“泰山书院”版题写了栏目名,后来,《泰山书院》从报纸中独立出来,专门创办了一份读书杂志,都是用的流沙河先生的题签,流沙河先生对他题写的“泰山书院”几个字也颇感满意,一次,他在接受龚明德采访时说:“还有你介绍我的《泰山书院》,我给他们写了刊头。这四个字写得稳当。我自己就从刊物上剪下来保存。真正的读书人都不喜欢张扬,这些主持民办读书类报刊的人就是这样的读书人。”
2007年5月7日,左起:流沙河、龚明德、胡洪侠、冉云 飞在余府笑谈《秋缘斋书事》
一次,浏览龚明德老师的博客,看到深圳书话家胡洪侠与龚明德、冉云飞一起去拜见了流沙河先生,龚明德上传了多幅图片,其中流沙河先生正拿着《秋缘斋书事》与他们交谈,图片说明写着“流沙河与大家畅谈阿滢新著”。
我的《秋缘斋书事》,封面、扉页,连同四个辑封都分别请人题签,先后请了黄裳、来新夏、谷林、文洁若、丰一吟等许多老先生题签,我给流沙河先生写信,请他题写,很快就收到了他寄来的两幅题签,并附信说:“遵嘱奉上大作封面字二件,一繁一简,繁字放在扉页,简字放在封面,以免出版社打麻烦……”
2020年10月17日,阿滢、崔美菊与流沙河夫人吴茂华(中)在四川金堂县
在成都的全国民间读书年会上,流沙河夫人吴茂华也参加了。她问我:“明天在流沙河的老家金堂县举办‘纪念流沙河先生诞辰九十周年’活动,你能去参加吗?”我说:“流沙河先生对我帮助很大,一直是我敬仰的人,我一定会去的。”第二天,我放弃了读书年会组委会安排的旅游项目,坐上大巴车,去金堂县图书馆参加了流沙河先生九十周年纪念活动。在座谈会现场,我突然想起流沙河先生去世时,有报纸发表过一篇文章,题目是《纪念流沙河,就去读他的书吧》,秋缘斋里藏有多部流沙河先生的著作,有的已经通读,也有的还没来得及去读。当时就想,回去后,就让我去认真地读先生的书,来缅怀这位诗人吧!吴茂华女史出版了《草木之秋》,记录了她和流沙河先生的真实生活,感人至深,打开书,仿佛流沙河先生就坐在眼前,在说着话。我不忘为谷雨兄求一本签名书,他是流沙河先生的忠实粉丝,他一定喜欢这本书。
在成都匆匆几天时间,还有许多朋友没有见到,或许是给我留下一个下次再去成都的借口吧。成都,我一定还会再去的。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十八日于琅嬛书院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张炜先生题写“琅嬛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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