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白与孟浩然交游
与孟浩然交游
李白与孟浩然在唐代诗坛上享有盛誉,他们有着深厚的交情,他们的交游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传为一段佳话。李白在与孟浩然交游过程中写给孟浩然诗歌主要包括:《赠孟浩然》、《春日归山寄孟浩然》、《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淮南对雪赠孟浩然》、《游溧阳北湖亭瓦屋山怀古赠孟浩然》。另外,他们俩还有互赠之作李白的《赠参寥子》和孟浩然的《赠道士参寥》。
唐朝开元13年(公元725年)在吴越远游之旅中取道金陵,在此他结识了唐王朝另一位伟大的诗人李白。两人相见恨晚,很快便建起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彻夜深谈后决定同游金陵,而后又结伴同游潥阳。李白赋诗《游溧阳北湖亭瓦屋山怀古赠孟浩然》以记之。
朝登北湖亭,遥望瓦屋山。天清白露下,始觉秋风还。
游子托主人,仰观眉睫间。目色送飞鸿,邈然不可攀。
长吁相劝勉,何事来吴关。闻有贞义女,振穷溧水湾。
清光了在眼,白日如披颜。高坟五六墩,崒兀栖猛虎。
遗迹翳九泉,芳名动千古。子胥昔乞食,此女倾壶浆。
运开展宿愤,入楚鞭平王。凛冽天地间,闻名若怀霜。
壮夫或未达,十步九太行。与君拂衣去,万里同翱翔。
此时已是中秋佳节,李、孟二人游性未尽,他们又决定同游扬州,直至深冬时节,他们相约于后年端午节相约襄阳。李白赋诗《淮南对雪赠孟浩然》赠孟浩然。
朔雪落吴天,从风渡溟渤。
海树成阳春,江沙浩明月。
兴从剡溪起,思绕梁园发。
寄君郢中歌,曲罢心断绝。
之后,两人依依作别,难舍难分。
唐朝开元15年(公元727年)暮春的一天,在江淮及吴越一带游历了两年之久的李白,取道安陆西行,赴襄阳与孟浩然再会。这位隐居襄阳南门外鹿门山的田园诗人,他的怪僻的性格使得李白不敢耽搁了约期。李白在随州下船离岸,游览了传说中美丽的汉东之国,并于农历4月26炎帝诞辰之日,拜谒了烈山之下的炎帝故里。又经过几天的跋涉,李白已顺利穿过随枣走廊,并由樊城过汉水,早早地伫立在襄阳城头。
清清檀溪汩汩流淌在李白的脚下,汇入滔滔东去的汉水;襄阳城南的鹿门山中,不时传来呦呦鹿鸣;远处的渔梁洲在视野的尽头,呈现出一种古朴的神秘;在古隆中,李白漫步于当年武侯走过的土路,感怀着岁月的沧桑,心中漾起层层涟漪。
五月初五这天,当25岁的李白在襄阳城头,与长他12岁的孟浩然揖首相对时,眼前即刻浮现出一年前在金陵与这位诗坛偶像相会时的情景:那时李白也不曾料想,孟浩然也会将自己视为文坛偶像,诗坛知己,因而双双喟叹,然来他们各自心中的偶然像是那么年轻,那么风流倜傥和光彩照人。李白出生在西域,因了遗传,他的183厘米的身高,在当时确实并不多见,况且李白的剑术(唐朝流行的一种剑舞)当时在全国也排名第二,仅次于剑客裴旻。唐朝开元年间,李白的诗,裴旻的剑舞,张旭的草书,被喻为“开元三绝”。
在与孟浩然相处的日子里,李白深受这位山水田园诗人的影响,并对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进行了深刻反思。在孟浩然的书斋,李白呤颂着与浩然交情甚笃的王维、张九龄、王昌龄、杜甫的诗作,胸中蓦然升腾起一股崇拜之情,李白在想,他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与他心中的这些大师们相见呢?
李白与孟浩然的约期满了,当孟浩然问他,这次作别是回四川老家?抑或是西往长安?还是在江南继续游离?李白的回答几乎令浩然不敢相信。他说,涢水之侧有白兆山和小寿山,想必是读书和养性的天然处所,加上许郝两家在当地的声望,安陆一带必是天下名士和达官显贵的聚集之地,如能在此小隐,岂不正合我出川的初衷?对我来说,何处不是家乡?何处不是修行呢?
李白与孟浩然揖别回安陆之际,呤诵了他于端午之夜写下的赠友诗——《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 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 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 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诗中溢满着李白对孟浩然甘于寂寞、固守清贫、不事帝王、超然世外的无限崇敬和景仰之情。
今日之别,不知何时再见,李白心中满是惆怅!
李、孟二人再次相见已是开元22年(公元734年)。
开元19年,李白一入长安郁郁不得志,黯然回到安陆。政治上不得志已使他心灰意冷,回到家里却又发现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许员外已于上年去世,许氏也忧伤成病,妻兄许大郎大闹分家。李白不愿为为家庭琐事吵吵闹闹,于是,他只带着许氏的陪奁和许员外的藏书,迁居县西的白兆山桃花岩。
白兆山在安陆县西三十里。虽然它和北寿山一样小而无名,但也是宇宙之美,造化之奇。两道山梁夹着一条山沟,西头上还有一个山峰,像屏风似的挡着──桃花岩就在这三山环抱之中。山梁上杂树遮天,山沟里芳草遍地,岩壁上爬满了藤萝,好像春天的烟雾──桃花岩就在这重重翠微之中。虽然没有高堂华轩,但却有幽斋石室。虽然没有美酒佳肴,但却有园蔬黄粱。虽然日子过得寂寞,倒也清闲自在,再不受气。李白倦游归来,正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使身心得到些休息。每日里,在绿萝缭绕的石室中,读几卷书;用新鲜园蔬弄几个小菜,喝几壶酒;有时爬上坡去,望望山景;有时和对面山上下来的樵夫野老拉一阵闲话;有时也到附近寺院里去访道谈玄。附近有个隐士叫卢子顺的,弹得一手好琴,常来和李白对酌,喝到半酣之际,便弹上几曲。卢子顺弹起《悲风操》时,李白就觉得好像听见万壑松涛;卢子顺弹起《绿水曲》时,李白就觉得好像看见千顷碧波──整个身心顿时清爽异常。喝得醉了,就在院中大石头上一躺,把那天地当成衾枕。这时也顾不得讲礼了,便对客人说道:“我想睡一会,你回去吧,明天再抱上琴来。”
在这种山居野处的生活中,李白悠然自得,好像真要打算终老林下。但是,当他看见春天来了,草木欣欣向荣,落花飞散在林间,白云飘落在山头,鸟儿栖息在树上,他不禁又产生“彼物皆有托,吾生独无依”的感慨。当他听完卢子顺的琴声,不禁又联想起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而发出“钟期久已没,世人无知音”的叹息。然后,自己又替自己排遣:“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索性再饮几壶,再不然就高歌几曲,对着那东升的皓月。
搬到桃花岩后,许氏的身体比过去好多了。第二年生下一女,取名平阳。孩子的出世给李白的生活带来一些新的乐趣,也给李白的思想带来一次新的波动。他想到自己已经做父亲了,还一点出息都没有,且不说济苍生、安社稷,就连仰事父母,俯畜妻子的责任也未能担负起来,何况只有薄田数处,丰年还算小康之家,荒年就将入不敷出。妻子的陪奁又能贴补几年呢?孩子到了三个月上,小嘴一咧一咧地对着他笑,他感到又心疼又惭愧。
从卢子顺的闲谈中,他听说朝廷设置了十道采访使,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韩朝宗兼任山南东道采访使,道治所设在襄阳,已于三月到任。韩朝宗的令名,他耳闻已久:“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在当时的士子中,可谓有口皆碑,一致称道他推贤进士的美德。“如今这位韩荆州和安州近在咫尺,孟浩然又和他有旧,何不去拜访他一下?也许使我颖脱而出的,就是这个人吧?”这次交谈重新点燃了李白的宏大抱负。主意已定,便又出游襄阳。
李白到了襄阳,先去找孟浩然。他们已经几年不见了。开元十七年暮春,两人在江夏分手以后,孟浩然游罢江东,即去长安;而当李白游长安时,孟浩然已回到襄阳。两人一前一后,刚好错过。但结果都是一样,一事无成。孟浩然谈起来,倒是一笑置之;而李白谈起来,犹自愤愤不平。接着李白便将这几年来所写的诗给孟浩然看了。《长相思》、《行路难》、《蜀道难》、《梁园吟》、《梁甫吟》……这一批诗歌得到孟浩然很高的评价,他认为这些诗远宗风骚,近法乐府,熔铸建安,驱遣六朝,而又自出新意,自铸伟辞──李白已经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但是李白却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诗文毕竟是末事。何况当此盛世,我又恰值盛年,正是大丈夫建立功业的时候。诗文是少不了要写的,但我不能只在笔砚间讨生活。”于是李白便把自己想求韩朝宗荐举的事情对孟浩然讲了。孟浩然说:“我和韩朝宗交情也并不深。前几年襄阳人士为他父亲、已故襄阳太守韩思复立德政碑时,我曾参与其事,替他们撰过碑文而已。但你要去见他,倒也不难。后天的宴会,你就代我出席可也。……”
襄阳城中山公楼上,宾客满座。
这山公楼是晋时征南将军山简的遗迹。山简,字季伦,是竹林七贤之一山涛的儿子。放诞不羁,一如乃父。镇守襄阳时,日以饮酒为乐,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反戴着帽子,倒骑着马回去。引得沿途儿童们拍手笑他,并编成歌谣来唱他。这山公楼便是山简所建,虽已三百年,但几经修葺,尚完好无恙。开窗远望,碧峰屏列,那便是岘山,上有纪念晋时太守羊祜德政的堕泪碑;清流环绕,那便是汉水,自西北而东南流入长江。古城风物,都来眼底。襄州形胜,尽入斯楼。因此山公楼便成了襄阳人士登临雅集的胜地。
新来襄阳的荆州长史兼山南东道采访使韩朝宗,正在这里宴集当地人士。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朝野豪彦,济济一堂。日色向午,才听得楼下一声高唱:“韩大人驾到!”众人忙整衣冠,肃立恭侯。楼梯响处,前呼后拥,上来一人,绯袍金带,年约四十余岁。比起苏颋来,官阶虽较低,年纪也较轻,但气派却大得多,使人望而生畏。他上得楼来,径至上首坐定,好像这山公楼仍是他采访使衙门一般。左右执事便来引导众人上前参见,众人也就纷纷跪拜,韩朝宗只是欠身答礼。当众人差不多已拜见完毕,却见一人头戴高冠,腰佩长剑,昂首阔步走了过来,对着韩朝宗,竟不跪拜,只是举起双手深深一揖。韩朝宗刚把眉毛一扬,左右执事已上前叱问:“为何不拜?”只听这人从容答道:“昔者,高阳酒徒郦食其,长揖汉高祖;今者峨眉布衣李白,长揖唐诸侯。况今日乃胜地雅集,并非衙署公干,我以布衣进见使君,正该长揖不拜。”左右又欲上前加以喝斥,韩朝宗却将手一挥,示意左右退下。然后望着李白微微一笑,便请大家入座。众人都惊异地看了看李白,然后就低声议论了一番。有的说“倨傲”,有的说“怪诞”,有的说“难得韩大人雅量”……
山公楼宴会以后,李白便写了一封《与韩荆州书》。
韩朝宗看了李白的书信后,派人把孟浩然请了去,对孟浩然说:“令友李白才气确实不小,但是才大难用啊!”说着便把《与韩荆州书》递给孟浩然:“你看,岂但我山南东道采访使衙门池塘太小,恐怕大唐天子的龙池也不够他回身呢!”孟浩然一看,信中赞扬了韩朝宗举贤任能,又表白了自己的雄心和才智,写得气势磅礴,辞采纵横。作为文章,确实使人不能不叹为观止;但作为求荐书,却未免飞扬跋扈,而且有些地方简直咄咄逼人:
……所以龙盘凤逸之士,皆欲收名定价于君侯。愿君侯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则三千宾中有毛遂,使白得颖脱而出,即其人焉!
……幸愿开张心颜,不以长揖见拒。必若接之以高宴,纵之以清谈,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今天下以君侯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权衡,一经品题,便作佳士。而君侯何惜阶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耶?……
孟浩然看了,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埋怨李白:“老弟啊老弟,你不求人就罢了;既有求于人,怎么能这样锋芒毕露呢?”只好对韩朝宗说:“此人确实有些不中绳墨,望君侯不要见怪。”韩朝宗说:“我倒不见怪他。只是要我向朝廷推荐他,我韩某可没有那样的胆量;要把他留在我这里,我这里的职位无非是主簿、参军,恐怕他又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还是请他别处高就吧。”
孟浩然回来,将韩朝宗的意思宛转地告诉了李白。李白大感沮丧,没有想到他那样得意的文章,换来如此不得意的结果。孟浩然只好又劝解一番,特地将他在长安时,从王维那里听到的“七不堪”──官场中种种清规戒律,繁文缛礼,一一讲给李白听了。最后说道:“何况仕途之上,岂止‘七不堪’,恐怕还有‘七不测’哩!与其像李斯那样,临刑时对他儿子叹息:‘吾欲与汝牵黄犬出上蔡东门,不可得矣!’还不如散淡终身。退后一步自然宽。干谒无门,对我们这种人未始不是好事。”一席肺腑之言,语重心长,劝得李白无话可说,但心里总是不平。
在离开襄阳的前夕,李白在山公楼,友人们为他饯别的筵席上,喝得酩酊大醉。
迷醉之际,李白终把一腔失望和悲愤,倾泄在山公楼头,最后化为《襄阳歌》一诗。
落日欲没岘山西, 倒著接篱花下迷。
襄阳小儿齐拍手, 拦街争唱《白铜鞮》。
旁人借问笑何事, 笑杀山公醉似泥。
百年三万六千日, 一日须倾三百杯。
遥看汉水鸭头绿, 恰似葡萄初酦醅。
此江若变作春酒, 垒曲便筑糟丘台。
千金骏马换小妾, 醉坐雕鞍歌《落梅》。
车旁侧挂一壶酒, 凤笙龙管行相催。
咸阳市中叹黄犬, 何如月下倾金罍?
君不见晋朝羊公一片石,龟头剥落生莓苔。
泪亦不能为之堕, 心亦不能为之哀。
舒州杓,力士铛, 李白与尔同死生。
襄王云雨今安在? 江水东流猿夜声。
三月中旬,忧郁寡欢的李白与同样不得志的孟浩然同游江夏,有诗为证。
《送张祖监丞之东都序》
吁咄哉!仆书室坐愁,亦已久矣。每思欲遐登蓬莱,极目四海,手弄白日,顶摩青穹,挥斥幽愤,不可得也。而金骨未变,玉颜已缁,何常不扪松伤心,抚鹤叹息?误学书剑,薄游人间。紫微九重,碧山万里。有才无命,甘于后时。刘表不用于祢衡,暂来江夏;贺循喜逢于张翰,且乐船中。达人张侯,大雅君子。统泛舟之役,在清川之湄。谈玄赋诗,连兴数月,醉尽花柳,赏穷江山。国祖有程,告以行迈,烟景晚色,惨为愁容。系飞帆于半天,泛渌水于遥海。欲去不忍,更开芳樽。乐虽寰中,趣逸天半。平生酣畅,未若此筵。至于清谈皓歌,雄笔丽藻,笑饮醁酒,醉挥素琴,余实不愧于古人也。扬袂远别,何时归来?想洛阳之秋风,将脍鱼以相待。诗可赠远,无乃阙乎?
诗人怀才不遇的遭遇无语言表!
两人同游江夏后,李白与孟浩然在长江江畔,黄鹤楼下依依惜别,情到深处,李白挥笔写下《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站在黄鹄矶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帆影,直到水天一色……此去一别,两位伟大的诗人再也无缘相见了。李白黯然回安州,孟浩然终老襄阳。
(六)移居东鲁
李白从淮阳游历回到安陆,仕途的失意使得他的心情异常的沉痛。
开元25年春天,在新营石门幽居的朋友元丹丘邀李白同隐。李白提笔抒写《闻丹丘子于城北山营石门幽居,中有高峰遗迹,仆离群远怀,亦有栖遁之志,因叙旧以寄之》一诗,深情回忆了两人的交往,也表达了自己事业未成,大事未尽,不愿归隐山林的想法,遂以“姑娘、儿子还未成人”拒绝的朋友的好意。
游历太原回安陆后,李白一直呆在白兆山、潜心整理自己的诗稿。看着自己十年来厚厚的诗稿,李白仰天长叹,他发现这些诗文中除了少数的应景之作外,基本上都是求人汲引的诗。诗人不禁想起了《楚辞》中“骥垂两耳兮,中坂蹉跎”,深感自己就像那匹拖着盐车在太行山山间小道上艰难跋涉的骏马。回想安州生活的十年,仕途奔波,前途渺茫,诗人悲叹命运的多桀“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送蔡山人》)。然而,此时的李白仍然没有消沉,他仍然坚信自己对理想的承诺。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在安州十年所确立的匡君济世的人生理想,初入长安遭受挫折,四处求荐四处碰壁更加磨练了他的意志,成就了他伟岸豪迈的思想性格,再加上他以安州为中心的十年游历使得他有了较高的社会知名度与良好的社会声誉。他相信,美好的未来是属于自己的。反复思考后,李白决定移家东鲁,去那儿谋求新的政治出路。
开元25年夏天,李白携妻带子,坐上驿车,告别白兆山,告别了他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家,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虽然前途未卜,但诗人满腔热情。
李白一家辗转一月有余终于到达东鲁(即兖州任城),有诗为证:
五月梅始黄,蚕凋桑柘空。鲁人重织作,机杼鸣帘栊。顾余不及仕,学剑来山东。举鞭访前途,获笑汶上翁。下愚忽壮士,未足论穷通。我以一箭书,能取聊城功。终然不受赏,羞与时人同。西归去直道,燕日昏阴虹。此去尔勿言,甘心如转蓬。(《五月东鲁行答汶上翁》)
东鲁即兖州,古称鲁郡,下辖瑕丘、曲阜、任城等十一个县,州(郡)治在瑕丘。鲁境七百余里,北有泰岱巍峨,南有巨浸汪洋,更有汶、泗诸水流贯东西,自古为膏腴之地,由来是礼义之乡。
李白之所以移家东鲁,首先是因为他有一个远房叔父在任城当县令,还有两三个远房兄弟在瑕丘等县当佐吏。诸人虽非至亲骨肉,总算是陇西李氏之族,好歹有个挨靠。
李白移家东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打算跟裴将军学剑术,由此博取功名。因为此时裴将军正在丁忧期中,闲居东鲁。金吾将军裴旻,开元前期曾随信安王西征吐蕃,北伐林胡,屡建军功,颇蒙恩宠,尤以剑术著称于世。与吴道子的绘画、张旭的草书,并称“三绝”。李白慕名已久,惜无缘相见。当他北游太原,南游江淮以后,眼见“衣冠半是征战士”,深感“穷儒浪作林泉民”;又耳闻朝廷有诏,于德行、文学之外,颇重“军谋将略”、“绝艺奇技”,于是便有了弃文就武之心。心想自己在剑术方面本有相当基础,跟上裴旻再事深造,必有出息,说不定也可以见赏于天子。主意已定,他便致书裴旻,首述仰慕之情,次叙干谒之意,最后写道:“愿出将军门下。”
李白到东鲁后,顾不得安顿家小,让他们暂时寄住任城六叔家中,自己便去拜访裴旻。
李白可曾想到,一段同样辛酸、崎岖的的求仕之路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