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曙明散文《蝴蝶飞呀飞》（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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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飞呀飞
文/杨曙明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很喜欢杨万里这首描写农村景色的绝句。春光明媚，绿柳依依，篱笆小道，一小童猫腰弓背，蹑手蹑脚地追逐蝴蝶，一头钻进金黄色的油菜花丛，倏尔不见了……。这是一幅动静相间、维妙维肖的画面，刻画出春日暖阳下的乡村，恬淡、自然、清新与宁静。
每当这个季节，每次读到这样的诗句，我都会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因为在乡下，几乎每个春天，都随处可见这样的画面；因为五十年代出生的乡里人，都曾是这幅画面中的主人。
还是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春末夏初，风和日丽，芳草萋萋，村里村外气象万千！一种叫菜粉蝶的白色蝴蝶，追逐嬉戏，漫天飞舞。与团团飘落的柳絮，交织在一块儿，为这个季节，装点着乡村的美丽和浪漫！它们时而高飞空中，在湛蓝天穹的映衬下银光闪闪；时而停落在绿叶，缀有黑色斑纹的白翅膀一开一合，像一朵朵正在开放的栀子花。
不知道是谁的最先发明，用一白色小纸片，可以引诱白蝴蝶！这不难，同学们有样学样，赶快从苇塘中掰来一根芦苇，去掉芦叶，留下长长的杆和顶端的细茎。然后，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小片白纸，让芦苇的细茎从纸片中间穿过，打上结。
经过简单的制作，拿在手里，走在和风拂面的放学路上，和着孩子们欢快的脚步，纸片在纤柔的芦茎上上下翻飞，引得一群群蝴蝶聚拢在纸片周围飞舞，紧紧追随！就这样，从学校回到家里，再从家里走向学校，几十只蝴蝶，一路陪伴，孩子们的心里像是乐开了花……
这样的玩法，对于蝴蝶来说，更像是一场恶作剧。因为蝴蝶的美丽极其短暂，它们的追逐、聚集只是为了求偶、交媾和繁殖后代，却被一小纸片糊弄得神魂颠倒！
这，就是五零后的学生经历，五零后的快乐童年。那年头的孩子们，上学无人送，放学也没人接，瘦瘪的书包里能掏出来的只有语文、算术和政治书。既没有升学的压力，又无家庭作业，更不用去上课外补习班。成绩实在不行就“留级”，甚至于有的同学连续“留级”（戏称站庄），也不足为奇！
五十年代出生的孩子，生活简单而快乐，课外生活丰富而多彩。放学的路上，他们随时可以蹲在地上弹小球，撅着屁股掼纸巴，躺在麦田剥豌豆（吃）。抓坏蛋，滚铁环，麦秸垛里捉迷藏。他们想到做到，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举着扫箒追蜻蜓，打麦场上翻跟头。他们可以趴在地上，专注于观察蚂蚁搬家，一呆就是半天；可以追着蜜蜂找寻蜂房，在灌木丛中钻进钻出；更有那胆大的，对着马蜂窝，一顿猛烈地“开火”，玩的就是心跳！五花八门，不玩到天黑不回家，他们是一群“日晒夜不收”的野孩子。
家务面前，他们当然不让。割猪草，挖野菜，拾麦穗，生火做饭扫庭院，放牛放羊挣工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五十年代出生的孩子，生活异常地清苦。玉米面，红薯干，青菜帮子成主食；萝卜缨，槐树花、山芋渣渣是补充；园中的菜瓜，树上的桑葚，沟坡上的茅草芯，竟也成了他们的时令果蔬了！没有肯德基、麦当劳，没见过巧克力、熟牛排，一根油条，两块烧饼，常常是一种奢望！逢年过节能够吃上一顿大肥肉，就一定让他们激情奔放。
五十年代的孩子，兄弟姐妹特别多，衣服鞋子得遵循“大穿新，二穿旧，老三只穿破衲头”的原则。想添置一件新衣服，经常是一件遥不可及的梦想！
历经了“文革”，历经了开放，历经了种种磨难，“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一不小心，当年一群追逐蝴蝶、放飞梦想的孩子们，如今的辈份变了，竟已成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身边围着的是家里的“王子”和“公主”。
乡里五零后中的一部分，如今已角色转换，放下锄头镰刀，随儿女进城带孩子，任务就是使出浑身解数，哄“王子们”吃，逗“公主们”乐，接送小主人去上学。可总觉着孩子们乐不起来，常因营养过剩，而食无滋味。因升学和择校的压力，成天闷在家里，每日做四五个小时的作业。完了还要挤出时间选报“作文班”、“奥数班”、“英语班”、“钢琴班”、“舞蹈班”、“体育特长班”……。孩子们因为“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虽手不提篮，肩不担担，亦无暇顾及户外的桃红柳绿，蝶飞蜂舞！无法领略大自然中的野趣横生，一展属于孩子的天性和本真！
五十年代出生的人，对穷和饿刻骨铭心，最懂“粒粒皆辛苦”的含义，看不得今日孩子的浪费和作践粮食。他们可以吃孙辈们碗里剩下的饭菜，家里的剩饭剩菜也不肯轻易倒掉，冷了热，热了再热。衣物旧了，不舍得扔，这让儿女们很是反感。
饱含激情又充满爱意的五零后，如今都已年过花甲，他们对新的事物反映略显迟钝，总比时尚慢半拍，免不了会遭到孩子们的奚落，说他们OUT，太落伍了。但他们活得倒是很认真，坦然接受岁月的馈赠，从容应对各种挑战，深情咀嚼着曾经的幸福与磨难。得空相约同学会，没事跳跳广场舞，散步、慢跑、打太极，郊游、野钓、棋牌乐，在愉悦身心的同时，找寻逝去了的青春记忆。
今昔对比，反差太大，感慨系之！常杞人忧天，自己参与培育的下一代，一个个都像是温室里的鲜花，将来能否经得起社会这个大自然的风吹和雨打？迟疑之际，好消息来了，就在前几天，国家出台重磅文件，《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指出“劳动教育，直接决定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劳动精神面貌、劳动价值取向和劳动技能水平。”“让学生动手实践、出力流汗，接受锻炼、磨炼意志，培养学生正确劳动价值观和良好劳动品质。”
悉此，我等如释重负。是啊，国家的未来，需要培养出坚韧执着的一代，担当有为的一代，激情澎湃、负重前行的一代！
悉心呵护，循循善诱。关爱而非溺爱，操心而非包办一切。还孩子以天性，让蝴蝶飞，让世界更加美丽！
【作家档案】
杨曙明，网名秋夜月。高中文化，江苏淮安人。喜欢文学，闲暇时间常写作农村题材的散文，多有文章见诸《繁星》《紫金山》及诸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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