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佰安‖难忘的石磨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农村一些偏远地区都没有通电,特别对于像我的老家岩峪沟这样的山区,贫穷、落后那更是不容置疑的。
那时候我们岩峪沟对于粮食的加工还相当落后,虽然绝大部分家庭的粮食都用石磨加工,但个别家庭因为生活困难除有机会借用别人家的石磨之外,还是没有摆脱用木杵救急的日子。故而,在我们岩峪沟,绝大部分家庭都盘有石磨。
我们最熟悉的金庄子前嘴里,虽然地方不是很大,还高低不平,但却集中了我们前嘴里各家以及当中院子大部分人家的磨子,由于地方狭小,几乎每一家的磨道都是里面紧挨着地奁,外面紧挨着坡涧,试想,倘若牛不听话乱蹦跳那随时有可能掉到涧底下去的可能。
因为前嘴里的磨子特别集中,所以这里自然成了娱乐中心。因为除了刮风、下雨之外,几乎每天都有人要在此“上磨子”,有时间甚至是好几家同时进行,那热闹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期间,自然免不了有说笑话的,还有相互逗乐的,有谈及国家大事的,也有传播桃色新闻的。孩子们的争吵、哭闹更不可少,大人们嘻嘻哈哈也时空见惯。最让人哭笑不得地是有的人需要牛停下来嘴里“喔喔”地叫着,而有的则需要牛快点走又“嘁迨、嘁迨”的喊,这可就苦了本来很听话的牛,它们被“暗眼”捂着眼睛,确实很难辨别这指令到底是哪位“长官”发出的。
小时候我经常一个人上磨子,其原因可能是因为我的性子比较“縸”,也或许是因为我干活比较仔细吧,总之母亲经常给我安排上磨子的活。
我们家最早的石磨是老爷爷留给后辈人的,二爷家买了新磨子后旧的就留给了我们家,磨子不大还很薄,平时用起来效率低还有碍观瞻,直到七十年代初我们家才买了新的磨子。新磨子是我们5-6个人从几十里外刘源对面的沟里用架子车拉回的,车子拉到夜村街后再由两批人将磨盘绑在大木杠子上抬过洲河,进沟后因为都是小路又前拉后拽才好不容易抬到臭椿岩下,在此歇一会儿后最终鼓足勇气硬是拽到前嘴里。这磨盘厚实且很大,加之盘磨子时磨台的面上还用了点水泥,这在当时的岩峪沟还是很少见到的,不但干净,还有点洋气,我上磨子时经常能感觉到周围羡慕的目光。
我们家的磨子盘在前嘴里最中心的位置,在这里上磨子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其他人家的磨子,包括上面场里二爷家的磨子和牛圈最东头三爷家的磨子。我们家的磨子旁边紧挨着的是我们家的牛圈,把牛从圈里拉出来直接就可以进磨道并套上磨子,很是方便。更何况我们家的牛很听话,还比较老实,走得快不说还很少偷懒,这为我比较舒心地上磨子鉴定了良好的基础。我有时间甚至会产生疑问,该不是养牛人的性格也能影响到所养牛的习性吧?
上磨子这活倒不是很累,但磨炼人的习性,着急的人干不了这活,懒惰的人也干不了,当然卖尖耍滑的人更干不了。而我则则正适合干这种活。
我会很耐心地将磨膛打扫干净,并细心地在磨膛的中心部位铺上一些要磨的粮食,再将上扇磨盘抬起合上,这样第一步的工作就结束了。第二步,拉出牛来给其搭上磨杠,给牛鼻圈子上绑上“挺杆子”,并给其眼睛上戴上“牛暗眼”,这样就完成了“套牛”的任务,也就可以让牛“开步走了”。第三步要及时往磨子的上扇顶上倒上要磨的粮食,以防止磨子空转。这上扇磨子顶端的中间位置有两个直通的磨眼,当牛拉上扇转动时,要磨的粮食会慢慢地通过磨眼(用一个还是两个同时用时情况而定)进入磨子中间,经过磨子上、下扇之间摩擦挤压,原粮会变成小粒从磨缝中落下。第四步就是及时用“挫岤”揽回石磨磨下来的食物来,然后倒进放在大蒲栏里“萝橦”上的萝里,再“町哐、町哐”地萝10多下,把萝里剩下的再倒进放在近旁的“簸萁”里,等待磨盘顶上有空出地方时,再将它倒在磨顶上再加工,依次反复多次,直到最终满意为止。
上磨子最忌讳的是怕脏,因为在偌大的一个“蒲篮”中架着一个两根木条做成的“萝牀”,萝要放在“萝牀”上来回游动才能萝下面粉来,萝面的人还得在萝到两头时故意碰撞“蒲篮”帮,这样才能让面粉尽量多地落入“蒲篮”。萝下的面粉到处乱飞,无孔不入,所以萝面时周围往往是乌烟瘴气的,每当卸完磨子,就会发现上磨子的人不但头发花白了,眉毛也挂上了“白霜”,鼻子还直打“喷嚏”,脸上灰溜溜的像个病人,衣服也会变成灰色的了。最严重的要数磨红薯面,即使你再注意、再小心也会变成“面人”,那简直没得商量。
1978年我离开了老家,时间不长岩峪沟就通电了,随着高压电的到来,磨面机、粉碎机等都相继进入了山沟,加上村人观念的快速改变,石磨子很快就被淘汰了。这些年来我每次回岩峪沟都要去看望自己居住了20多年的老房子,总会看到那曾经辉煌一时的两扇石磨盘孤零零地躺卧在荒草中,看到它们凄惨而无语的样子,心中难免唏嘘不已。我既替老家人生活水平的提高感到高兴,但同时又替那陪伴了人们多年的石磨子感到惋惜,它们昔日的辉煌已被创造历史的人们彻底地抛弃了。
石磨,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使用价值了,但我永远难以忘记陪着我们度过艰难岁月的石磨,更难以忘记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
金佰安的个人简历:
金佰安,男,1954年3月18日出生于陕西省商州夜村镇,1980年7月毕业于商洛师范专科学校,中共党员,1980年8月被派往中国第十冶金建设公司(2008年重组改名中十冶集团有限公司),历任中学教师、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纪律检查科科长、审计监察部副部长、纪委副书记兼纪检监察部部长等职,2015年元月退休至今。
文学作品:通讯“匿名信告出一名好干部”于1997年5月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发表;散文“南瓜花煎饼”、“妻子爱唠叨”于1993年、1994年在“首钢日报”发表。先后在单位报纸“二建通讯”、“中国十冶”、“中十冶报”上发表数十篇文章。自己编印有“走出岩峪沟”上、中、下、续1、续2五本“文学作品”。
晒丹凤,你也可以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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