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的……

从小学到研究生毕业,我断断续续上了20年的学,整整40个学期,有过很多同桌,万里是最特别的一个,嗯,最特别的一个。

万里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同桌大概有一年。那会他比我高,虽然后来我比他高。他成绩比我好,虽然第一次高考我们一起落榜。他那时候很帅,虽然现在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啤酒肚。他总是装出一副懂得很多的样子,虽然没什么用。

万里喜欢看《集邮》和《健与美》两种杂志,捎带我也几乎每期都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虽然我不怎么感兴趣。现在经常健身的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些年看过的肌肉猛男。

白色衬衣,深色裤子,白色回力鞋是当时男生最常见的着装。万里穿的很有型,短促有力的黑发根根直立,白暂的脸上有个挺立的鼻子,就算赶不上阿尔卑斯山挺至少也有县城角落里牛山那么挺!笑起来,贼贼的,嘴巴抹了蜜似的甜,一肚子讲不完的花言巧语,经常哄得女生笑的合不拢嘴。

一次晚自习,万里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本《东方明星》(早已停刊),刊登了蔡智恒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看的入迷,完全没有察觉班主任进来,等我感受到班主任犀利的目光在班级里扫射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拾了。

说时迟,那时快,万里不急不慢的打开英语书,直接扔到我面前,盖住杂志,丝毫没有引起班主任的任何怀疑。在我求学生涯中,这样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神队友,仅此一人!

十六七岁的男生最大的共同课余爱好莫过于篮球,时至“篮球飞人”乔丹第二个三连冠。全班男生有时间就会在篮球场上疯狂打球,甚至夏日中午不休息,头顶着炎炎烈日大的不亦乐乎,万里和我都不例外。

篮球高高的飞起来,又落下,运球,防守,进攻,在篮下扎成一锅粥的疯抢篮板球,我们跑过来,跑过去,大声的喊着,永远都是汗水伴着欢笑,汗水轻易湿透我们的衣服,却湿不透那颗年轻充满激情的心。

一个夕阳快落山的傍晚,天边挂着几缕梦幻般的晚霞,我们一群人打完球往回走,有人高声的唱着“你总是心太软……”。

万里骚包的摆弄一下头发,举起右手食指在胸前比划了几下,故作潇洒的对我说:“知道为什么要打篮球吗?”

“为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好玩呗。”

万里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瞪了我一眼:“因为她说过,运动的BOY最帅!”

“滚,你帅?你头顶一棵白菜!”我笑着骂了他一句,“哈哈,醒醒吧,她又看不到!”

随后,兄弟们哈哈大笑起来,空气里洋溢着快活的味道,那是火热的青春在燃烧。

家乡的冬天很冷,所以每年冬天我都会感冒加上扁桃体发炎,严重的时候完全失音,说不出话。一次晚自习我又病了,鼻涕不停的流,喉咙里仿佛有团火在烧,真是生不如死。万里看了看病歪歪的我,皱了皱眉头,丢下手中的书,拉着我去校外,来到果园路旁的一个小诊所看医生,抓完药,在路边的小店买了一瓶娃哈哈AD钙奶,塞给我说:“吃不下东西,就喝瓶奶吧。”然后直接把我押送回宿舍,第二天,我就痊愈了。

我一直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果园的路边还有个诊所呢?

高三伊始,班级调整座位,班主任把我和万里调到前排,女生中间。我心情很矛盾,因为离她很近。全班都在起哄,万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整我的机会,他直接站起来,“快,快,咱俩换换,你快没机会了。”这下子,笑声更大了。

我头也不敢抬,打死也不换,那天的万里就是一条浪荡江湖几十年的老流氓!后来,察觉异常的班主任把我一个人调到后面,从此,我和万里不是同桌了。

坏人!万里要是不故意整我,说不定我就不会再被班主任调到后面去,唉,人生没有彩排,再也不会重来。

这或许也是后来每次同学聚会,总有人拿我和万里开玩笑,调戏我们俩是情敌的主要原因。

高三最后一段时间,我没有住校,单独住在校外,结果第一天早上就睡过头,迟到了,非常倒霉的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痛定思痛,拉个人一起住,万里是最合适的人选。

每天晚自习结束后,我们一路摇摇晃晃的回去,吹着牛皮,幻想遥不可知的未来。现在想来也是奇怪,两个学渣还有什么未来好畅想的?不过,就如同周星驰的一句著名台词“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时间过得太久远,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我们说过什么,只记得,温柔的晚风很凉爽,我们的声音很大,仿佛什么也不怕。夜空的星星很亮,寂静的道路上,我们的背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似乎青春永远也不会结束。

可谁曾想,转眼间,万里的儿子都十几岁了。

高考结束后,我们收拾房间,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万里堵在门口,不让我走,他贱笑着问我:“喂,你再不去表白,可就真没机会了?”

我扔下手中的包,不爽的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啊?”

瞬间,万里的笑容冻结了,空气都凝固了。

我们四目相对,过了几秒钟,笑意同时出现在对方的眼里,顿时,我们止不住的大笑起来,万里笑弯了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们谁也没有去向自己第一次喜欢的女孩表白,就如同当年第一次填写的志愿一样,谁也没考上。

后来,我们一起复读,一起考上不同的大学,见面越来越少,但是我们的友情随着岁月的沉淀,却愈发浓厚起来。他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成为一名优秀的公务员,造福乡里。而我,一直背井离乡,在外漂泊。

这些年,每次我回家,他都热情的款待,不喝到酊酩大醉他决不罢休,万幸,我现在戒酒了。

回想起那些悄悄溜走的时光,仿佛听到岁月在偷偷地笑,笑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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