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凯 | 在落樱缤纷的年纪，我认识了新海诚。
这是『思想周刊』的第155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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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原名新津诚，日本动画导演和作家，了解新海诚作品的二次元少年们，往往被他的才华所深深折服。新海诚的名字真正进入大众的视野其实是在2016年12月，一部《你的名字》在中国带走将近6亿的票房，这对于一部“外来和尚”的动画作品而言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成绩。于是乎，新海诚的名字一时间在年轻人间家喻户晓，无论是唯美的画面、感人的故事以及隽永的台词都被令人倾倒。实际上早在十年前，一部烙印着“新海诚”个人风格的神作就已经在中国感动了难以计数的少男少女：如今的25-35这一代年轻人提到这部作品，恐怕都会沉吟片刻，回想起各自的那段轻狂，而这部作品就是《秒速五厘米》。从第一次触碰新海诚至今，我不止一次被他的东西影响并产生变化。解开一些心结、模仿他的文字表达方式，也在把一些他对待世界的态度变成自己的东西，这个过程就像一场局部麻醉但还未结束的外科手术，漫长但铭心刻骨。
不得不提的《秒速5厘米》
故事很简单，青梅竹马因为转学不得不分隔，告别前，俩人在大雪纷飞的树下初吻，约定下次再来看樱花。之后的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13年后的擦肩而过，诠释了“相见不如怀念”的本意。影片以少年远野贵树为故事轴心而展开连续三个故事章节：《樱花抄》、《宇航员》和《秒速5厘米》，时代背景是从1990年代至现代的日本，通过少年的人生轨迹展现东京以及其他地区的变迁。我的手机中至今仍缓存着这部动画电影。
在豆瓣上的影评里，无一例外地是因为回忆被触碰了，他们的故事也都能从《秒速五厘米》里面找到共同特性——无法跨越的距离、无法兑现承诺的年纪，是你回不去的纯真从前。
“如果，樱花掉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那么两颗心需要多久才能靠近？
我要用什么样的速度，才能与你相遇？”
“如果樱花下落时是有声音的，你会不会听到我对你的思念。”
“我深知，这之后我们无法一直守在一起，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巨大庞然的人生，
阻隔在我们中间的是广阔无际的时间，令我们无能为力。”
“尽管岁月浮光世事喧嚣，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关于你的童话：无论你在哪里，
我都会径直奔向你，送你一世不会凋谢的樱花。”
“我好想把十三年来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和明理分享，可紧接着，下一个瞬间，
无尽的悲伤将我淹没
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过于巨大的人生和渺茫无尽头的时间。”
就像《秒5》的结尾一样，无疾而终，才是青春的结局。
因为，青春即是易碎，青春即是无常，青春即是没有把握和无法兑现的乌托邦。
「新海诚式」的表达
新海诚是日本中央大学文学系毕业的，喜欢的作家是村上春树。看他早期的作品，你会发现他的思维逻辑更偏向于片段式的细节呈现，这是他最擅长的部分。从这些细节里面去抠人物形象、故事框架，感觉会特别顺畅。
比如影片《星之声》，15岁的美加子飞往外太空征战，一直坚持和心上人阿升发短信联系，但是在外太空，短信传递到地球的时间却需要8年。这个细节的设定，就表现出了无尽的距离感和剥夺感。
新海诚的另一个特色，是他擅于内心活动的描写以及自言自语式的对话。这种形式很利于表现人心中最细腻的部分，这一点在他的文字里体现地特别明显：
“我怀念很多东西，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比如说吧，比如夏天的云啊、冰冷的雨水、秋风的气息、落在伞上的雨滴声、春天松软的泥土、深夜里便利店令人心安的感觉、放学后凉爽的空气、擦黑板的味道、夜里卡车驶过的声音、黄昏柏油路的味道。阿升 这些东西啊，我一直……我一直 想要和美加子在一起感受。”——新海诚《星之声》
“是啊，那就一起回去吧。”——如果我和小狗一样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会欢快地摇个不停吧。啊，幸好我不是小狗，如果有尾巴的话，我隐秘的心里会全部被他知晓了。——新海诚《秒速五厘米 宇航员》
我特别喜欢这个小狗尾巴的比喻，写尽了4个字——少女心事。
现在看来，这些更像是练习之作，却透露了新海诚的底色——重意境，重情绪。与其说它们在讲什么故事，不如说像片段式的都市情绪速写：地铁上因紧握拉环而涨红的手指，远方的信号塔和交错的电线，一只爱上主人而拒绝同类的猫咪的思绪。他确实喜欢村上春树早期的作品，《且听风吟》、《挪威的森林》、《舞！舞！舞！》，最着迷的，是那些“可能会发生但终究没有发生的情节或情绪”。
但至少，他开始踏入当代动画创作者的殿堂。这个殿堂里的前辈，正锲而不舍地用作品证明动画并非毒瘤。“可能是宫崎骏，可能是庵野秀明，可能是井上雄彦，这些伟大的导演，把动画重新带回给人们。”2002年宫崎骏的《千与千寻》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时，整个舆论为之焕然一新，大家慢慢懂得，原来动画可以老少皆宜。大家开始愿意进到电影院看动画了。
说起新海诚的电影，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标签即「世界系」。
何谓「世界系」？「世界系」是动漫、电影、小说等叙事艺术中的一种故事类型。定义不甚明确，对之有不同的说法，在社会学、现代文论、亚文化研究等领域均有提及。『世界系』把主人公（我）和女主角（你）两人为中心的微小关系性的问题，不夹杂任何具体设定的中间项。
在拍《你的名字》之前，新海诚的影视作品有大量的这种内心独白，如果不入戏会觉得很矫情，但如果你接受，那就会直穿人心，如同洪水猛兽。新海诚的这种表达方式，土壤来自于日本人的谦卑含蓄，但之所以能感动别人，还是在于他将“细腻”做到了极致。从一开始的文字表达，到后来的细节设定，再到画面的运用，他将他骨子里的细腻，渐渐带到了各个层面，让他的作品趋于完整。
一个细节设定：《秒速五厘米》的两位主人公相隔13年再见面，用5cm/s计算的话5cm/s*13年*365天*24小时*60分钟*60秒=2,049,840,000厘米=20,498.4公里。这是赤道周长的一半，也就是说，他们走过了地球上最远的距离才相遇，然后就这样擦将而过。
一个画面细节：《言叶之庭》的女主雪野之前精神被摧残的很厉害，所以她家里准备了大量的巧克力和啤酒，这些给了她味觉刺激，也给了她多巴胺。而这些牌子，在真实世界都有可参照的原型。老舍说，写文章有2个秘诀：一个是少用成语，另一个是少用形容词。认识新海诚后，我想，这些令人动容的细节，就是老舍潜台词里的后半句话吧。
唯美的画风
唯美画风的营造、光影流逝的瞬间展现一直是新海诚的执念。美景是可以治愈人的。新海诚回忆说自己有一次骑车放学，路上看到了夕阳，虽然那只是个普通平淡的日子，可是他却因眼前看到的美景而哭了：「我突然有一种和世界融为一体的感觉。我觉得如果能在自己身边的世界里面发现那些美好东西，自己的生活也会变得更加快乐、更加轻松。所以我才会在我的作品里，连红绿灯都画得特别漂亮，当时那个心情一直保存到现在。」他曾经这样解释自己画风之所以如此的原因。
所有的「执念」都该被化解
我一直认为“执念”是一种审美，比如王家卫的《东邪西毒》里的那坛子“醉生梦死”。因为决绝，因为坚持，所以“执念”很迷人。但执念的本身，又是一种扭曲。人们喜欢执念，通常是因为羡慕别人为某件事物痴狂的状态，而自己不敢这么做罢了。
新海诚也很喜欢“执念”，直到《你的名字》都还在讲羁绊与绳结，但是态度却有了很多微妙的变化。细细观察，你会发现，新海诚的作品史，其实就是一个与“执念”做和解的过程。《星之声》的执念，是美加子对阿升传达了8年的思念，《秒速五厘米》的执念，是13年都放不下的约定和情愫。这时新海诚的主人公们，都只是被执念完全影响和控制的状态，甚至连直面的勇气都还没有。
《追逐繁星的孩子》，明日菜和瞬在山顶
《追逐繁星的孩子》的执念，是森崎老师和明日菜都为了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用尽全力，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时的主人公们，已经开始了一系列的行为，去回馈这个执念，但本质仍然是在被执念消耗。而到了《言叶之庭》，执念是一种让俩人不敢接近的“师生恋”世俗观念，没有那么宏大的阻力了，新海诚也在这部46分钟的影片里，第一次呈现了圆满结局。
《言叶之庭》结局，雪野百里香打开了心结
《你的名字》的感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男女主人公为了穿过这个阻力，都作出了足够的努力，三叶去东京找还不认识她的泷、泷在地图上找系守镇去见三叶，他们愿意改变现状来冲破这个内心的困惑，也就不再被执念所束缚。
《你的名字》上映后曾有高中女生向做客电视节目的新海诚这样提问道：“请问导演是在学生时代经历了怎样恋爱，现在才构思出这样一部作品的？”新海诚的回答高度诠释了“人间不拆”这四个字——“就是因为学生时代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才能构思出这样一部作品的啊！！！”（哈哈哈哈）
如果你问我，新海诚的贡献是什么？我想除了那些唯美的壁纸，新海诚给了很多被执念困住的人指了一条道路，这条道路不是通往凄美的诗意，而是通往现实的幸福吧。
— 终 —
【作者简介】
『我无与伦比，却又与你相似』
接客很贵的摩羯男一枚
请您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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