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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味情最浓，人生繁华淡最真。很久之前，就想为妈妈写点什么，每念至此，就会词穷，无处落笔。时至今日，一部有趣、温暖、催泪且口碑炸裂的春节贺岁片《你好！李焕英》上映后，我被深深吸引到关于母亲的思考中，荧幕里勾勒的是回忆、遗憾和真心，荧幕外经历的是我们真实的人生，我们的家庭和我们的母亲。电影散场，生活仍在继续，这当然不是一张价值几十元的电影票所产生的功效，而是在我们太多人心中，母亲都是无法替代的重要存在。是啊！一提起母亲，我们总会想起很多关于母亲的故事。我的母亲出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一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她有着一个今日读起仍旧惊艳的名字：上官月华。母亲的姓名由来略带着一些传奇色彩。据88岁高龄的母亲回忆描述，1942年，在她大约八九岁的年纪，河南在被日军侵略过后又接连遭遇大旱和蝗灾。昔日富庶繁荣的中原，因灾情所致变得面目全非，百姓民不聊生。因严重饥饿和疾病倒死在街头的人不计其数。外婆因外公早逝，为了家中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另寻生路，带着彼时年幼的母亲，体弱多病的姨妈和还在襁褓中的舅舅，随着逃难队伍沿途乞讨，颠沛流离。他们没有目的地，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不断前行，每天都在食不果腹的边缘挣扎着，痛苦着，沉默着，与死神做斗争。据母亲回忆，逃难途中许多拖家带口的灾民，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们活命，主动将自己卖给人贩子换一些微薄的钱财。生活在今天富足时代的我们，很难去想象当时的情形。就这样，母亲和她的家人们靠着吃树皮、挖树根，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山西省阳城县驾岭乡境内，找到了藏在太行山深处粮食储备丰富的雪圪坨村，被一户上官姓氏的好心人家收留，暂且有了栖身之处。母亲常说：“做人就要知恩图报，帮过我们的人此生莫忘。”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幼小的母亲立下誓言，今生愿为二老养老送终，来生也要当牛做马报答上官家的救命之恩，上官月华的名字便也由此得来。母亲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一切，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此度过自己的前半生。又过了几年光景，饱经风霜的河南终于等来了风调雨顺，外婆和姨妈、舅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而我的母亲却坚守着心中的承诺留在了山西，含泪遥望着亲人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时间定格在上世纪70年代初,此时河南乃至全国农村生活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经济逐渐复苏，人们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思女心切的外婆为了骨肉团圆，千里寻女，多方辗转打听得知女儿的养父母已经去世，且婚姻不幸，丈夫病逝，独自带着外孙女在异乡漂泊。外婆便想方设法托人将她们母女从山西迁回济源，还为母亲谋了一门好亲事，与我丧偶的父亲结为连理。于是我们这个具有历史印记的特殊大家庭就这样诞生了。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有宿命的必然。妈妈命运多舛的后半生，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街坊邻居眼里颇具争议的“后妈”。而我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一出生便有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打我记事起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挣钱，哥哥姐姐们都在念书，计划经济时代家里的口粮也相当紧张，生活很是拮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水开无米下锅在我们家已是常事。每当这时母亲总会到村西头的外婆家，借一些余粮解决我们家的燃眉之急。母亲每到外婆家借粮时总是会说，“我们家的孩子多，都在念书，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苦了孩子们。”到了家里开饭的时候，母亲由于担心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饭量大吃不饱，总是要等到最后才上桌吃饭。一边盛饭还不忘念叨着，“你们都是要干正事的人，我是大字不识的老农民，你们能吃好穿暖，健健康康成长就是我的福气。”看到哥哥姐姐们个个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妈妈慈祥的面庞总会绽放出如花的笑容。时光一去不复返，我时常会怀念起那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无关贫富，无关世俗，简单而又知足。而我们是在妈妈爱的唠叨和左邻右舍的“流言蛮语”中一天天长大的。“养母不如生母亲，后娘可不好当。”“你们家情况那么复杂，上有老下有小，穷的一贫如洗，你这是跳进火坑了呀！一定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在我的记忆中，一些热心的街坊邻居似乎总是在游说妈妈。母亲对此却总是不以为然，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要将心比心，尽她所能，每个孩子都是手心里的宝，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一视同仁。没有读过几天书的母亲心里却有着最朴素的人生哲理，人从不认识走到一起不容易，组建成新的家庭就更应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就这样妈妈顶着世俗的压力，用真诚与无畏，执着与奉献守护着我们的大家庭。她每天就像停不下来的陀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一家人的衣食住行。白天下地干活挣工分，晚上就坐在幽暗的煤油灯下缝缝补补，我们的鞋子衣服虽然都有补丁，但总能被妈妈的巧手收拾得妥妥贴贴，干干净净。光阴荏苒，我们这个大家庭无数次的琐事矛盾，都被母亲像海一样的宽广胸怀所包容化解。可唯独有一件事，至今想来我仍然记忆犹新。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到从不发脾气的妈妈面带怒色，而哥哥们低着头站在母亲面前，手足无措地扭拽着衣角，旁边还放着一张半新不旧“镀光腿”折叠桌子。我心里顿时一阵狂喜，我们家以后吃饭再也不用端着碗蹲到大门墩上了，也能用上洋气的光面桌子吃饭了！这时，只听见妈妈说，“你们两个现在就把桌子给人家送回去，不要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不能占小便宜，贪小便宜吃大亏。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人穷志不能短。孩子们，这是我们做人的原则和基本道理，你们一定要明白！”哥哥们在妈妈苦口婆心地教诲下连连点头，急忙起身抬着桌子送了回去。事后我才知道，原来哥哥的同学家里换了一张新的桌子，哥哥就央求人家把这张旧的桌子送给了他。后来，“还桌子事件”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长大以后，我才渐渐明白了妈妈当时的良苦用心，也更理解了欠人情要归还，不占便宜是一种教养的处世哲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而母亲对待我们，也总是严慈相济，刚柔并举。她时常告诫我们，“不要自卑，咱们家的孩子一点也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长大后一定要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就是街坊邻居们眼红又羡慕，人人称赞心比火热的“继母”，我伟大的母亲。时光如白驹过隙。父亲乘着改革的春风下海经商，家里的日子逐渐红火起来。转眼之间哥哥姐姐们已到了而立之年，他们的婚事母亲更是亲力亲为，事无巨细的一一操办，不辞辛劳地带大了一个又一个的孙子孙女。母爱是伟大的，也是无私的，它沉浸与万物之中，充盈于天地之间。人们总说，“妈妈是超人”“妈妈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物种”“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我将近90岁的母亲，左邻右舍眼里不好当的继母，用尽一生深厚的爱呵护着这些并非亲生的孩子们，用她全部心血温暖着这个家，母亲又何尝不是发扬了孺子牛、拓荒牛和老黄牛的精神呢？她耿直而善良，平凡而伟大，她颠覆了古往今来人们对于继母的刻板印象，用自己的温情诠释了人间真善美。
作者简介：张小芳，河南济源人，文学爱好者。供职于济源北斗勘测设计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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