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哑巴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我几乎要把曾经所见过的人全都忘了,但是幸好,我还记得一些曾经的故人。

其中有一位是多少年前的朋友了,尽管我们年龄差距很大,但似乎把他当做朋友也并不过分。

那时的我还小,也不记得当时到底有多大,只知道当时我家和我叔叔家一共五个孩子都还小,我是最小的一个,而当时最大的也仅仅上了三年级左右。

他是一个哑巴,早已忘了他的模样了,只知道他和我们很玩得来。我不知道那时的哑巴的年龄,或许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吧,又或许比我父亲还要大,但是他的真实年龄我不得而知,所以也只能猜测了。

事实上,我对哑巴的记忆本就不多,在他去世后我对他的印象更是所剩无几了。

但是还能记得哑巴的家很小,比过去我家刚搬到现在家的位置时的房子还要小,约摸着只有10平方左右的小房子。他只是一个人住,起码在我的印象里我没有见过他和什么人一起居住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虽然哑巴的家很小,但是他家周围总是种了满满的时令蔬果。当时我家就在哑巴家前面,五个兄妹都在一起玩,奶奶也还健在。有时家里不想做饭或者想吃些蔬菜什么的但是家里没有的话,便会去哑巴家摘一些。只需要和他打一声招呼就好,他也乐意给我们,从来也不会朝我们要钱。

有时候即便哑巴不在家,也是可以的去他的菜地里摘的,他是不会介意的,事后也不用告诉他。其实一开始我们是说的,但是哑巴总是微微的咧嘴一笑,毫不在意,我们便也渐渐的不说了,彼此都是明白的。

当然了,礼尚往来是很适合邻里间和睦相处的,那时我的父亲种西瓜卖,每逢夏季,家中就堆得满满的西瓜,不时给哑巴送几个过去,他也很少拒绝。

尽管哑巴不会说话,但他会比划。具体怎么比划我也忘了,毕竟当时年纪太小,记不住太多东西,但是很多情况下我还是可以认出来哑巴的比划是什么意思的。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搬了家,虽然叔叔家没搬,两家依旧往来,但是我却是很少过去了,和哑巴的见面次数也少了很多。更何况哪怕过去了我们兄妹五人也已经缺少了和哑巴玩耍的兴趣。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和哑巴见面更少了,我甚至快要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当我后来又一次想起哑巴的存在时,是在一个酷热的夏天。我的父亲骑着自行车载我经过了通往村子的路,路的两边是参天的树木,葱翠的绿色充满在了我的眼前,路的北边是一片坟地,那里埋葬在村子里的先人们。

猛然间,我发现就在那葱翠的绿色下面,有着刺眼的白色。那是白事才穿的寿衣,令我奇怪的是穿着寿衣的是几个拿着乐器的吹鼓手,他们正在休息。爸爸也好奇了,车子靠近的时候爸爸问了问这吹的是谁,是村子里的什么人过世了?

他们中的一个悠悠地说道:“是村子里的哑巴,昨晚死了,上午火化了过会就下地埋了。”“哑巴,他死了?”爸爸一脸的不可置信,高声惊呼,我也微微感到有些诧异。

“对呀,哑巴也没个亲戚家人什么的,村子里几个好心人就出点钱帮他火化安葬了,按道理我们都是不穿这一身孝布的,想想好歹也是个庄上人,没人带个孝也不好,就都给穿戴上了,也就一天的功夫。”其实正常情况下全部的丧事礼仪是要三天左右的,但是哑巴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地里仙也只能这么安排,没办法。

无意中我看到了他们的车上有着一个塑料袋,“村子里的人毕竟也都条件有限,也没法给他安置个棺材什么的,只能用塑料袋装一下他的骨灰了,等会有个盒子装进去下葬了事,我们也都不挣钱,就图个心安,毕竟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了,哑巴这样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他们中的一个注意到我看到了那个塑料袋,给我解释道。

我和爸爸离开了,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过些天再次经过那片坟地的时候,看到西南角多出了一座低矮的坟墓,没有花圈纸马在其周边,我知道,那是哑巴的坟墓。

村子里再也没有了那个可以让我随意采摘蔬果的哑巴了,哑巴那小小的家在他去世后也为别人所有,只是周边少了瓜果的环绕,仅此而已,没有别的变化了。

很多年过去了,每当我现在回家时经过那条路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一座低矮的坟墓,虽然哑巴没有亲人,但是每年清明总有人给他的坟上添一些土,不至于让哑巴的坟墓彻底的消失不见,没有了踪迹。

时至今日,我依然怀念哑巴的菜地里那甘甜的蔬果以及哑巴所摆出的我仅仅略懂的手语。

写作吧,你值得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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