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唱--新冠年重读《约翰.克利斯朵夫》
新冠年重读《约翰.克利斯朵夫》
此书是法国作家罗曼.罗兰一百年前的作品,曾获1915年诺贝尔文学奖。该小说通过音乐家克利斯朵夫的一生经历反映现实社会的一系列矛盾冲突,是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赞歌。
文学史上,此书的地位并不算高,罗曼.罗兰在法国和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也算不上一流,可是,如同一场经久不息的爱情,从18岁遭遇此书,到如今年近花甲,三十多年来,我曾数度重读,常读常新,每每能从中获得温暖和力量。
许导惊异于我对此书的深爱,2020年的深秋,赠我一套2000年首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版画插图珍藏本》,该版本是傅雷之子傅敏编辑,内有鲁迅先生最推崇的比利时版画家费朗茨.麦绥莱勒创作的系“约翰.克利斯朵夫”版画插图,共370幅,刻制于1924-1925年间。
图文对照阅读,感觉更美妙了,果然是鲁迅先生赞叹的版画家呀,三百多幅插图深化了我对此书的理解,丰富了对人物以及当时社会风貌的感受。
每每读一段文字,就陷入沉思,再对照插图,回味无穷,想象着那个时代,那种环境中的那一个人,加上自身已有的体验——跌宕起伏的人生况味,更赞叹罗曼.罗兰对人性的深刻了知。
许导是1980年入武汉大学中文系的才子,文学专业人士,是一个对版本有相当要求的人,此书他收藏有两套,他把最珍贵的版画插图珍藏本送给我,另一套是八十年代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的纯文字傅雷译本。于是,我们同时翻开这部巨著。
他问:第一次读到克利斯朵夫时,吸引你的是什么?克利斯朵夫对你的影响是什么?
啊,从前没想过呢。
只记得当时我如同被击中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读完一套四本,就热烈地爱上了这套书。此后读了又读,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的时候,总是一再阅读。事实上,漫长的人生旅程,艰难坎坷是我主要的生命体验,忧伤、失意、绝望、沮丧,那是常有的,最难最苦的日子,有克利斯朵夫与我同行,内心会增添许多力量。
那么,18岁的我,刚刚穿上假肢一年,正在最艰难的阶段,想必傅雷先生那段开篇献辞就深深地打动了我吧!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战士啊,当你知道世界上受苦的不止你一个时,你定会减少痛楚,而你的希望也将永远在绝望中再生了罢!”
战士啊,当你知道世界上受苦的不止你一个!
这句话早就深深刻进我的脑海心田。
书是从葛洲坝一中的图书馆里借到的,曾急于与人分享,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同好。
我拥有的第一套《约翰.克利斯朵夫》是31年前的早春在长安街边得到的,赠书者是同在北大进修微生物的东北同学,记得她姓张,是非常善良的温柔女子,对我又同情又敬佩,所以专程到西单图书大厦买来,是坐在那个著名广场的石墩上签名送给我的。
往事如风,时光久远,几乎遗忘了这些旧事。
曾经试图与学中文的朋友交流克利斯朵夫的心得,好几位朋友说,读不下去,可读性不够,故事性不强,太多的议论和冗长的故事,不像小说。
好吧,无人可说。
到新世纪了,才在网络的读书论坛里开始与人交流,慢慢写出《约翰.克利斯朵夫》人物笔记十数篇,得到网络同好者的响应,那种心领神会的唱和,很美妙。
记得有一年三峡晚报发起“我与读书”征文,我写的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文字”,谈克利斯朵夫对我的影响。征文还得了个小奖。
然后,发现许多爱克利斯朵夫的人。
上世纪我们的口号是:凡是爱克利斯朵夫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没想到,这个新冠年,会与许导相逢在克利斯朵夫里。
他的观点是专业的,从文学出发,冷静客观,敏锐精准。他说,这套著作能获得当年的诺奖是有理由的,与那个时代的潮流相一致,许多理想主义者、英雄情结的人从中获得精神力量,傅雷四十年代译本就获得许多时代青年的追捧,八十年代再版,又与时代相呼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话不似我18岁以来的狂热爱情,充满私人情感:)
克利斯朵夫对我的影响是什么呢?说不清楚。不知是18岁的我深受克利斯朵夫的影响成为今天的自己,或是原本血液里流淌的就是与他一样的血?气质上有一致性?是因为像才喜欢,还是喜欢了才像的?不知道呀。
那书的末尾写道:
“你多重啊!孩子,你究竟是谁?”
“我是即将到来的日子”
克里斯朵夫的生命像条河,江声浩荡,钟声复起。这条河带着读者看到了沿途的人和事,犹如沉闷又多变的风景。同时,这条河自身也在流淌的过程中经历各种险境、迷障、软沙、月光……终点处的河已不是起点处的那条河,但它又是同一条河。
这不正是我的人生吗?
当你见到克里斯朵夫的面容之日,
是你将死而不死于恶死之日。
岁末,从克利斯朵夫那里吸取了新的力量,在这天崩地裂的2020,我还是需要克利斯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