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寿/五婶哭丧（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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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婶哭丧

王永寿

谁也想不到，五婶会吃上“哭”这碗饭。

58岁的五婶，自已也感到不可思议，后半生竟会成了专业的“哭手”。

事情还得从一辆小车碾死了五婶的一条小黑狗说起。

那天，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经过五婶的家门口，刚好五婶家的那条小黑狗从这边蹿过去，只听揪心的“汪”的一声，小黑狗就在车轮底下动弹不得。

司机急刹车，下来看时，五婶正好从厅堂里出来，看到了车轮下的小黑狗已被碾死，竟“哇”的一声哭开了，边哭边快步过去，到跟前见着血淋淋的小黑狗，慢慢跌坐在车轮边，双手拍着车子哭得更伤心了，哭着、哭着，竟拖着长长的音儿，抑扬顿挫，哭这条小黑狗死得好惨、哭这条小黑狗怎么怎么的乖又有灵性、哭这是一条纯纯净净咱中国的土狗，虽没洋狗洋气，但这土狗通人性，家里来了客人，它会跑到菜地里叫我，嘴使劲咬我裤管子往回拽，来了小偷，狂吠个不休，会蹿过去使劲咬。我烦时，它会在我面前撤欢，做各种姿式逗我开心，让我破涕为笑……哭着、唱着，司机也跟着眼泪汪汪。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议，咋五婶能对一条小狗哭得这么有板有眼，哭得让人心都碎了，那词儿临时发挥得这么极致。

有人说，这下司机得赔不少的钱了，这是哭钱呀，哭得越凄惨，说明这条狗跟主人的感情越不一般，狗的价值就越高。

司机扶五婶起来，掏出钱夹子，数了3张佰元大钞给五婶，五婶接过钱，瞅着手上的钱，塞入袋里，又蹲下呜呜的哭起来，这声音起初像春蚕咀嚼桑叶，继而像山泉在鸣咽，最后像瀑布在飞泻……

司机的右手刚伸过去拉车门，听到哭声，又索回手，折回身，走到五婶跟前，又掏出大钱夹子，抽出2张，塞给五婶手里，五婶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手上的钱，渐渐起来了，说，大侄子，以后开车慢点，今天要是压着个人，那就没这么简单了，走吧。

其实，五婶能哭，我早知道了，与她邻多年，清清楚楚，她与五叔常吵，吵着、吵着，就哭起来了，她鼻涕眼泪随叫随到不说，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哭，一直是我五婶克敌制胜的法宝。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能用哭来应对，不能说是百战百胜吧，基本上也是攻无不克。

就说前年，老夫妻低保没办成，她就哭到支书家里，非要支书给她老俩办上低保，支书一再跟她解释，您俩不合低保的要求，她就到乡书记那里哭，哭老头儿有什么什么病，干不了农活，又败钱，哭儿子没本事，一年到头没见到个子(钱)儿，哭自已妇科病一直吃药……哭的凄惨声，书记听着听着，一会儿就跟着抹眼泪了，书记动了恻隐之心，低保就成了。

去年，乡里的一位副乡长的父亲暴病身亡，由于是独生子女，母亲又早早过世了，场面冷清，副乡长曾见过五婶在乡书记办公室哭的情景，当时他就觉得，这女人哭得像那么一回事，现在何不请她来哭一下丧，以体现出对父亲离世的悲伤之情。还真把五婶请去了，同时，还请了另外的两名女人，三个人女的哭声，算她哭得动了真情，让围观的人为之动容。像真失去了自已的亲人一样。

五婶哭了一回丧，赚了伍佰元，让人好羡慕，有人见议她组建一支哭丧队，五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眼下老龄化，又普遍独生子女多，这批老人老了没人哭丧，有市场前景，主意已定，很快就组建起哭丧队来了，队伍不大，只有六人，经过五婶对他们的短期的培训，已进入市场开始营运，生意好着呢！忙得不可开交，城里乡下，天天有人登门。

五婶觉得，人就要有拿手绝活，不管啥绝活，只要舍得发挥，就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五婶想，要稳立市场，光能哭还不行，太单调，还要组建一支腰鼓队，洋号队，红、白喜事的钱全赚，后来还真组建起来了，

五婶已忙得不亦乐乎，但每天早上练哭，从没间断过，在屋后的小山头上，哭得鼻塌嘴歪的，悲伤的哭声，一忽儿如洪流一般泄闸而出，一忽而哭声压得很低，仿佛水壶里煮开的水，动静不大，但凄苦、戚然。那哭声飘在晨空里，太阳止住了它的步履，风儿压低了它的韵脚，树叶屏心静息，鸟儿悄悄地栖落在树梢头的枝桠间，草丛间的蟋蟀和油铃子也停上了它们的歌唱……不知情的路人听到这凄惨声，边走边轻轻嘀咕:哭得这么伤心，准是死了最亲的人。

作者简介

王永寿，笔名，易水寒、巴戟、寒兰。已发表中短篇小说、小小说、散文4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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