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梅二三事
杏梅二三事
文/薛静雅
上周末,微信群“山海客”群主施姐,在群里发布了一条动人的消息:自己家的老种杏梅熟了!随即群友们纷纷要求团购,我也毫不犹豫地接龙购买。对于杏梅,我衷情于宁海本地的大黄杏以及新疆天山脚下的小白杏。
宁海的大黄杏,我从小蛮喜欢吃。熟透的大杏梅,橙黄的杏皮上点缀着赤色的斑点,覆着一层极薄的茸毛。取一只来,两手抓着果子,两只大拇指各掐在两瓣果肉的交接缝上,然后只需向外轻轻一掰,两片果肉就温温柔柔地躺在你的手指上,果核倏然脱落,清清爽爽的,不会沾上一丁点汁水。厚厚的果肉,散发着杏子特有的清香,吃起来,绵软如脂,酸甜爽口。
新疆小白杏,最近几年才尝到。第一次听说小白杏,还要早几年。同学丽丽有亲戚在新疆,某年她去新疆探亲回来,向我们说起,新疆最最好吃的就是小白杏了,只可惜运送不到。如今快递业发达,顺丰可以隔天到,年年都能尝到小白杏。小白杏的第一口,简直可以说“惊艳”到了我,入嘴的第一感觉就是:丽丽诚不欺我也。果子娇小可人,表面光洁,青黄透白,果香浓郁。囫囵一个入嘴,果肉细腻软糯,果皮带脆,汁水多,咀嚼起来,可谓齿间流蜜,一个字——“甜”,并且不是普通的甜,而是甜得沁人心脾!怪不得小白杏又叫“白色的蜂蜜”呢!吃上一个,你就停不下来了。吐出来的果核,用小榔头轻轻一敲,去除硬壳,就是一粒极新鲜的杏仁,嚼起来香香脆脆的。正好我的一位金姓学长从新疆回来后,在四季桃源北门开了一家新疆土特产店,于是乎,一到小白杏上市,我必定会在金学长的群里提醒他发起团购。
无论是宁海的大黄杏,还是新疆的小白杏,一年也就只能尝到一两次,而这一两次已能暂时让我放下对杏儿的牵挂之情。对于小白杏,我惦记的是它的味,而大黄杏,最让我放不下的是对它的情。
樱桃、桑葚、枇杷次第上市落市后,梅雨季节也就到了。宁中的校园里,一树榴花红欲燃,棵棵梅树缀金果:又到“杏子轻红梅子黄”的季节。每年见到此景,我就会想起几件杏梅往事。
我们读小学的时候,一到夏天,学校就会安排学生在教室里午睡。那时候的桌凳是长长的,实木制作。同桌是真正的同桌,两人坐同一条凳子,趴同一张桌子。午睡时,两名同桌人就分别睡在桌凳上。因为凳子太窄,只能侧身缩脚,枕着手臂而睡,转身是不可能的,时刻有掉下来的危险,所以睡得很不舒服。而睡桌子就不一样了,任由你或躺或侧,舒坦得很。为了公平起见,睡桌子的待遇应该人人有份,那就轮流睡,一天睡桌子,一天睡凳子。我就读的薛岙小学是乡中心小学,附近小村子里的孩子,资质好点的,五年级就从复式制的村小转到乡小就读。薛岙本村是渔村,缺田少地,渔民家的孩子一年里很少吃得到瓜果。邻村佇岩村是农业村,地多院子大,一年四季瓜果不断。我有五位同学来自佇岩村,两位男生三位女生。我与文同学经常去佇岩村女同学家玩,夏天摘桃梅李果,秋天打板栗采菱角。又逢杏梅成熟的日子,某一天,佇岩女同学带来杏梅与我们分享。我们舍不得吃,就藏在裤兜里。睡午觉时,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文同学这天轮到睡凳子,她睡着不舒服,就动了动身子,藏在兜里的几只杏梅先后溜了出来,“咕嘟”“咕嘟”地掉到地上,滚出很远。同学们全都听到了,发出一片“嗤嗤”的窃笑声。班主任薛老师坐在讲台上看管着我们,听到我们的骚动声,就大声呵斥道:“都识相点,好好睡觉!”
自此,每见枝头杏子黄,这一幕就会在我脑海里浮现,光影斑驳中,闪烁着童真与乐趣。
将时光之车倒退到十六七年前,那时我在梅林中学就教。梅中教学楼后面有一个比较大的花园,每到今天这个季节,花园东边的几棵老栀子树,茂密的绿油油的枝叶间缀满白馥馥的栀子花。西北角有一棵石榴树,一朵朵红花如火焰一般从枝头喷射出来。花园正中位置是一棵大雪松。雪松南侧,就是那棵高大的老杏梅树了,初春一树繁花的光景,我倒是没什么印象,而“杏子压枝黄半熟”的景象却记得牢牢的。
那一年,我兼着学校办公室的行政工作,轮到值周时,必须在校园里巡逻。有一天中午,在校园里转悠,来到老梅树下,举头望树,阳光正好透过枝叶,让我瞧见乒乓球一般大的青青的杏子,密密麻麻挂满一树。小学时教室午睡的那一幕又浮现于脑海,不禁感叹道:杏子又快黄了!同时一个念头涌上心来:得设法保住这一树杏子,直到黄熟,创造一个梅中杏子丰收年。往年,杏子还没熟,就被学生偷得剩不了几个,树下扔满只咬过一口的半青半红的杏子。待杏子青中略微泛黄时,找准一个机会,利用学校广播,把我的护梅计划很煽情地向全校学生广而告之,并把监督工作交给某个班级,这个班级位于一楼,教室后窗正对着梅树。我向这个班的学生承诺,等到丰收日,人人两只大甜杏。没过几周,教体育的葛老师向大家宣告:学校的杏梅成熟啦!选择一个风日晴和的好日子,正午时分,葛老师带领几位年轻男老师来到梅树下,攀枝摘杏。摘了满满一脚箩。第一时间兑现我的承诺——负责监督的那个班级人人两只杏子。学生手拿杏子,开心得不得了,那一张张笑靥,真的很像春日里那一树梅花。全体教师每人五个,分完还有少许剩余。时至今日,我已不记得那天杏子的味道,但心里的甜美不曾淡去。
从此,每见枝头杏子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以上两幕杏梅往事。
前几天,拿到了施姐家的杏梅,一尝,味道还行,是本地杏梅那种纯粹的清香酸甜味,我自己留了几只,余下的全部给了文同学。复又聊起了小学午睡杏子滚落事件,两人免不了又是一场谈笑。
宁中西南角的杏梅树比较矮,前天几位老师伸手摘了一些,我也分享到两只。大梁山楼后面的那棵树实在太高大,虽挂着一簇簇金黄的杏子,但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颗果子熟烂落地。食堂前,饭卡充值处的东侧墙外,也有一棵梅树,枝干苍黑粗大,貌似有点年头了。每到春天,校园里最美的景致当属她:一树繁花,云蒸霞蔚般,普通女子从树下走过,也会被映染成红粉佳人。这棵梅树结的果子特别大,但等到我们惦记时,一树果子早已落入食堂工作人员的肚子。
要解馋,还得是新疆小白杏。这不,前一周在金学长微信群发起团购的小白杏,今天能到宁海了,真好!
2021年5月28日星期五下午
□编辑/木子叶寒
□图片/薛静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