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利花 | 清明忆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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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冯利花

清明节将至，平时一般根本想不起来的，偶尔也能想起来的，常常也会想起来的，反正是一股脑的思念及思绪都堆在了这一刻，都堆在了这个突然感觉寂寞的夜晚。

想起了我平时根本想不起来的舅舅，在40岁年纪就患白血病离开了人世，一晃十几年了，舅舅是一个内心特骄傲但终归一事无成的人。上学时的成绩很好，可就是怎么也考不上大学，工作时和别人合伙干点事吧，总是被人算记总是吃亏，以至于后来舅舅常说的几句话就成了，我要是上了大学现在肯定是大官，别人要是不算计我现在肯定是大款。舅舅这些美好的念想，想必在舅舅被病痛折磨的最后日子里多少给予他一丝幻想中的安慰。但最终还是陪着舅舅年轻的身心一同被埋藏了。

想起了我的爷爷，一个自打我认得就一瘸一拐，时常被人嘲笑一辈子放羊都是个小羊倌，又时常被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一个人。反正爷爷一年四季一天不落地早早起床，拿个扫帚除了把自家院子细细打扫外，非扫到街里别家大门外然后再延伸出去很远很远，次我总担心别人家心里会小声嘀咕，这个臭老头，总显摆自己是勤快人，这不是明着欺负我们懒惰吗！想起了一摞摞的劈柴被码得整整齐齐堆在院子墙角处，最不可理喻的是爸爸边抽烟边看着爷爷劈柴，而爷爷却笑眯眯的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反正我每看到这一幕都一鼓劲祈祷可千万别这会儿进来个邻居之类，一旦被外人看到，我爸不孝之子的骂名算是坐实了。还想起爷爷每次召集我们几个孙儿聚齐后，打开一个神秘小纸团，看着孙儿们期待的小眼神，随着每人不多不少分到几颗瓜子后变得失望的眼神，爷爷总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忙不迭对我们说到，下次别人再给瓜子时爷爷多要点多要点。爷爷没上过几天学，可总爱给我们东拉西拽地讲故事，讲完后我们几个总是很孝顺地还爷爷一个僵硬地微笑，爷爷呢总是赶紧赔笑说下次爷爷讲更好的更好的，其实那一刻我读懂了爷爷的孤独。想起了那一天早上，爷爷刚醒了一会儿又闭住了眼，十四岁的我使劲剥开爷爷的眼还不忘嘀咕，懒爷爷，刚醒又睡，可爷爷再也不想理他的孙儿们了，他永远地睡着了。爷爷走了已近三十年，可我依稀又听到当年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

想起了我的妈妈，一个总是忧郁多过开心的女人。一天总不停地忙就是不懂活总是忙不完的，一天总苛求做事要做得完美就是不懂事事都不能完美。当时令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妈妈不仅自己不闲着还见不得孩子们闲着，其实有的事情我本来打算过一会儿干，甚至在我心里已想象着把它干完，可妈妈每次都干扰正发呆的我，当时我那个恨劲，为什么总是先我行动之前说出来？为什么她的说总是比我的行动早那么一小步？可我明明早就准备一会去干的呀，你说出来我就偏不干，怎么可以总是侮辱我的积极主动性呢？虽然我知道如果妈妈不说的话我可能会一直发呆下去。我总是倔也就总免不了捱两下更倔的鸡毛掸子。可如今想让妈妈再颐指气使一回都再不可能了。妈妈已经安静地走了十一年。最后那段日子妈妈的眼睛完全失明，身上一无是处，间或唉两声，可唉字后面的意思有几个呢？日后我每每猜测也不得而知。

想起了那些为新中国而牺牲的英雄先烈们。他们从血雨腥风，硝烟弥漫的战场带我们进入到繁华盛世，可你听听，就在我们身边，今天这个跳楼了，明天那个也跳楼了，里边有普通人，也有女博士，男精英。我不敢去指责普通跳楼者浪费了父母的多少养育之恩，也不敢指责精英们浪费了多少培养他们的社会资源，我只猜测他们肯定有难言的苦衷，实属的无奈。但他们是否设法去排解过烦恼，设法去寻找过一丝美好？其实死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至少我目前是没有这个勇气，所以断然不敢有轻生的念头。再说父母疼爱，老公贴心，一路贵人相助，朋友相携，感觉玍活赐予我太多美好，我有什么理由去轻生？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只想说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条河，在不同的流域，一定有阳光明媚，山花烂漫的旖旎春光，也一定会有天寒地冻，万物凋零的冬之凛冽。只想说人且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死也不易，让它顺其自然吧。

想起了2020年从突发新冠肺炎开始，全国全球死于疫情中的人，我相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多想抓住生的稻草，可他们没有抓住，天灾人祸，救者唯有边尽力边祈祷。我们清楚这群人本来不想死，但他们被迫选择了死。

想起了誓死捍卫国土的戍边英雄们，他们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是军人的使命让他们选择了担当，是这份担当让他们选择了义无反顾，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将青春热血洒在了巍巍昆仑山上，与皑皑白雪争先辉映。他们或许也渴盼过如我们一样不单调的玍活，可他们已来不及了。他们的牺牲是他们主动选择的。

我还想起了每天在各行各业，各条战线上意外身亡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对他们的死，我们时而麻木，时而遗憾，时而痛惜。我们唯有好好活着，替他们见证越来越美好的生活。

清明节这天，愿我们都虔诚地焚一柱香，随着缭绕的烟雾，拜托清风给无数亡灵捎去我们的一缕哀思吧！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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