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季,孕育的不仅仅是愤怒
原创作者:何必
青蛙从没有放声大叫几声,蝉也没有来得及宣泄它们的高兴,整个夏天,整个夏天没掠过一丝温柔的气息了——人们伸长脖子连鸽哨也带着些嘶哑说雨季可能要来了。
沼泽地泛着白花花的青光,弯曲了的泥片上面还残留着黑蝌蚪的尸骸。空气凝固不动,杨树、柳树之类被威吓得两手并拢一动也没敢动。不时地,哆嗦声从密匝匝的树叶丛中想起。东岳山上的大仙又在祈雨了,全村男女老少全都低着头颅虔诚地跪着。
没有一条狗的影子。
大漠不时地向外喷吐青火,没有驼铃的应答声组合的悠远,沙枣树直挺挺地立着,秃着的天灵盖反射着红光,沙粒僵死完了,大漠哭红了眼。
听人们纷纷传着雨季的消息,怪诞的谣言四起。上帝要惩罚人类啦----乌鸦也咧开了大嘴,不惜痛苦的吐出一滴粘稠的液体。
雨季终究没来。
西红柿上市了,大拇指点大。人们抢破了头还要有钱人去享受。旱地里韭菜蔫蔫地耷拉着耳朵,“六月的韭菜臭死狗”,高贵的人们终于俯下身子一根根拾起,据说饭馆流行韭菜面也没人挑三捡四了。北方的大河小溪全干了,水井里打不出一滴水,连厨房里储存的一滴水据说都被蒸发到南方去了,死了好多人,洪水还有增无减。
流行病开始猖獗。
小孩子活过了冬天却没过了夏天;老人也是,一个个黄土堆高傲的耸起,凄凉一片;牲畜被人们屠杀殆尽,连一滴血都没有放过。旋风不时呼啸而过,黄土被一粒粒揭起,涂脂抹粉的哪些人占了大便宜。
喇嘛搔着头----据说是法术已尽。大仙没再念念有词,人们完全躺倒了。绝望的目光死盯着------天高天大天非常的蓝。
“夜晴没好天”的民谚也被推翻了,白昼天天延长着人们的苦痛,黑夜夜夜使人们的焦渴加重-----空等待。
旱季,孕育的不仅仅是愤怒。
要播种了,田里还长着没有收割的麦子,因为干旱没有结穗的麦杆上挂着泪痕。人们不再勤劳,忙碌的人们始终没得到报酬,有人乘着凌晨的凉气耕地,折了犁铧,摔死了牛,老人们终于说天要杀人了。
大地泛着枯黄。
有人不再哭泣。
旱季的牢笼撑得好大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