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四十年」翟暾:仰山赋 ——廊坊师专,献给我生命中的贵人「下」
(接前文)廊坊师专之所以是我心中的仰山,是因为在师专中文系,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大师。
这些大师影响了我的今生今世。那时的师专,整个校园几乎都是一排一排的平房,就面对大门的地方有一座楼,这楼好像还是只有五六层。我们的教室就在楼的东南边上。条件虽然简陋,但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给我们上课的基本上都是在河北省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鸿儒”。
作家汤吉夫来给我们上课,手里提搂着一个小筐,筐里装着好多像扑克牌一样大小的卡片,他把小筐放在讲台上,从筐里拿出一张卡片便开始讲课,讲完了再拿出一张来继续讲……那派头简直“酷”得迷人;
诗人苗雨时给我们讲课,眼睛盯着天花板,似乎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思考作诗,生怕看见别人一丁点的小动作而打扰他美妙的思路,以至于大后来我还一直把大师这种情景解读为就是古人“两句三年得”的境界并用心效法;
大师周治权给我们教授当代文学,他把杨朔的《荔枝蜜》分析得那个透彻让我们耳目一新,他在黑板上把《荔枝蜜》的关键词提炼出来用结构图展示的那个板书至今都深深地刻在我们的脑海中;
恩师哈孝忱上唐宋文学课,他走上讲台黑板看也不看,在讲的过程当中,他扭回身去随手就可以在黑板上迅速写出一句唐诗或宋词,一会就写满了黑板,为了突出重点,他不时地将关键字词用粉笔画圈圈住,整个黑板看似没有章法,但其实整体布局疏密有致,再加上笔笔有力,飘逸潇洒,整个黑板就像是一幅书法作品;
活泼可爱的林正锐大师把于光远的《政治经济学》讲得深入浅出,我至今都不能忘记他给我们讲什么是“货币”的情景:他看着我们说:“什么是货币呢?货币就是这玩意(“意”不带儿化音,因为林老师是南方人,发不出儿化音)。”随着不带儿化音的“意”字声音刚落,他右手迅速从上衣左上兜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五角人民币,把我们笑得前仰后合,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对货币和资本主义社会有了深刻认识;
边国恩大师讲东欧文学,除了我在文革时候看过一套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连环画书以外,我真正地接触俄国文学(包括苏联文学)则是师从边大师开始的,边老师渊博的文学素养深深地折服了我,我那时天天看一部(三本)《中国文学史》,这部文学史专著是游国恩写的,我就天天把边国恩和游国恩相媲美……
在廊坊师专,这样的大师数不胜数:讲古典文学的周家驹老师,古汉语的陈涛、王毓椿老师,现代汉语的刘桂芝老师,外国文学的袁伟信老师以及哲学肖泽生老师、党史张起老师等等,每一位大师都是我心中的一座丰碑。我们的大班主任刘铁栋老师和系书记王俊悦老师更是让我们难忘。刘老师大我们几岁,是师长,更像是兄长,三年中,刘老师与我们摸爬滚打,从学习到日常生活都给予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王书记从部队转到学校,他作风严谨、坚毅,我们每一个学生都从他身上得到了一种品质和精神的滋养。廊坊师专,她在我人生成长的关键时刻教会了我做人为师的品格,让我一生都不曾脱离她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和行为世界里烙下的印记。
廊坊师专,我心中的仰山。我一生都仰望不到峰巅的一座山!
后来,参加工作我来到河北西北部宣化的一座矿山,每每东望,我心中都会涌起一种特殊的感情。后调回廊坊管道局中学,工作生活在母校的身旁,心中幸福感自不必言说。记得有一次个别同学回学校小聚,我就曾引起在外地工作的同学的羡慕和“嫉妒”,他说:“你多幸福啊,能经常见老师。”我相信这话是真的,在那个时候动乱了10年之后难得能够上上大学的人,谁能没有这种感觉呢?这种感觉是“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摘自郭沫若《白鹭》语),这种感觉难以说得清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再后来,我又辗转来到北京清华附中,在选择住地的时候,我选在了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南园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仰山脚下。
这仰山位于京城的中轴线延长线的最北端。如果你从京南永定门向北,入天安门的正大门,穿过紫禁城,经景山,过钟鼓楼(原中轴线的最北端),继续向北,通过鸟巢和水立方中间的景观大道(也叫千年步道),在中轴线延长线的北五环里,奥海北便是。仰山,与景山遥遥相对,一北一南。两山命名来自于《诗经》的诗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两山各取一字为其名。仰山,高48米,为挖海堆积而成。每每站在仰山峰巅,我都有一种站在巨人肩上的感觉。这巨人在哪里?我常常晚饭后与妻散步至仰山之巅,我都习惯性地翘首东望。那东边60公里处,有我心中的仰山,有我心中的巨人。那巨人,就是廊坊师专。尽管离开母校已经36年了,但是,从来没有一种东西能够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曾为这座看得见摸得着的仰山写过一篇小文《仰山赋》。在这座山的峰巅有一块巨大的泰山石和一棵高大的迎客松,我在小文中说:“你以为你站在仰山之巅,别人仰望的就是你么!”是的,人们仰望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这稳稳地立在仰山顶上正中的巨大的泰山石和泰山石旁高大挺拔面风而立的迎客松!这泰山石和迎客松对于别人来讲也许就是一个景点,但是于我,它却象征的是一种精神!是一种踏踏实实、坚毅刚正的精神!这石这松都伫立在仰山顶上,如果说我现在小有成就,别人仰望的就是我,那么,我成就的取得就正是这仰山所托举的这种踏实坚韧的精神所给予的助力!
这精神来自于仰山。这仰山来自于我心中念之、系之、感之的母校。
廊坊师专——我生命中永远的贵人。师专中文系,我心灵栖息的港湾。(全文续完)
作者简介:翟暾 1981年7月毕业于廊坊师专中文系,后获得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清华大学附属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廊坊师院文学院客座教授,北大新世纪教育研究院兼职教授,北大新世纪青少年素质教育与才能培养课题组专家,首都师范大学初教院“北京市小学语文骨干教师研修班”特聘作文教学专家,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新课标中小学‘简快作文’课堂教学实践研究”总课题组组长,中国智慧工程研究会中国特色教育“十三五”科研规划重点课题“名师、名校、名校长之成长规律与发展策略研究”课题组组长,河北省人民政府“优秀园丁”称号获得者,两届中国教育学会中语会全国语文“优秀教师”称号获得者,北京市人民政府基础教育科研成果二等奖获得者,五位省级少年作家和30多位市级少年作家培养者,小升初、中考、高考作文高分、满分获得者指导教师,从事中、小学语文一线教育、教学36年,历任中学语文教师、教学组长、教研组长、年级主任、团委书记、教导主任、书记、校长、教科研负责人等职,正式出版专(编)著32部。文学作品集《塞外的树们》2012.8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语文教学专著《大道至简的初中语文教学密钥》2016.4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在全国公开发行。此书被列为2016年全国教师暑期阅读推荐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