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黃 葉

近来,身体里出了问题，到湘雅去检查。

验血、CT、心电图、磁共振、穿刺手术，我提心吊胆等待，一个又一个的结果出来。

原以爲自己的身體很棒，什麼問題也沒有，可現時醫院的那些機械，似乎像火眼金睛，微小的問題都能光照出來，幾個問題都查出來了。不僅前列腺，還有肺、肝、心包都有點問題。

前列腺穿刺的結果還要等10天以上才能出來，我懷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日不能寧，夜不能寐，日子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兒子見狀，帶我到湘江橘子洲頭走走。

徜徉橘子洲，已不是過去的模樣了。那橘子洲四周，不下十里長堤、走廊，走廊上面是橘樹、楊柳、銀杏、樓閣，洲頭之上，是毛主席的紅灰色的巨大雕像，與大江北去，形成一種恢宏的氣勢。

毛主席雕像，我是要去拜謁的，我想知道結果之後，心情會更好些。

於是未到洲頭，中途折回，頭腦裏懸着身體上的問題，走在走廊上。一時，眼前倏地一片黃，給心一種莫名的悸動，等定下心來，才知道那是幾片銀杏葉！

回憶起來，我不止一次邂逅銀杏，那一棵棵银色的杏树，那是透着一股灵动的美：修长的枝干，茂密的叶子，一直向上，无一不彰显这银杏树的魅力。

我少年時曾讚美銀杏：樹幹一列是高昂的，心爽的，空灵的，樹枝也在向上，樹葉懷抱着，簇擁着整個樹姿指向藍天，有年輕人積極向上的勇力、氣魄和只爭朝夕的精神！那溢美之詞，印在了我的脑子里，現時還挥之不去！

記得大學時，夏日與一位女友公園散步，公園裏一片高高的銀杏樹 ，我們一起侃文學，道未來，有一種遲到的浪漫，自然陶醉在幸福裏。她手一片銀杏的叶茎，来回搓动。於是，我意象起來，說：”你呀，一片银叶，转眼间，拿在你手裡，就变为一位美丽的芭蕾舞女！旋转着，跳跃着，那叶面如裙，叶柄如脚尖，一起舞动，伴着夏日傍晚的热情，幻成一曲美妙的交响乐，跳出最动人的舞姿。“她痴痴地望着我，”你是在讨我喜欢麼？想誇我跳舞姿麼！其实，夏日，银杏树的叶子，頂多像一把展开的小扇子。”
       晚年，我被都市一所重点中学聘请授课，那校園滿是银杏。一日清晨，我坐在銀杏樹下，目睹那树上的叶子，不再像春、夏间绿油油的了。有的呈深绿色，有的呈黄绿色，还有的呈橘黄色……它们失去了鼎盛时期那耀眼的光泽。微风吹过，各种颜色的的叶片落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我拾起一片黃葉，感慨地說：”不好形容你是黃蝴蝶了，儘管它有起眼的黃，有能在空中跳舞的能耐，但它在地上，頂多像一把橙黄的小扇子。

後來，又回味女友的話，才知道自己大學幾年，專注學業，心无旁骛，實在是書生氣十足，十足得呆氣有餘，以致女友試探與提醒，話中有話，也無覺察，结局自然是失去了。

有時，躺下來，會回憶起些許美好的錯過，然而，時乎時，不再來，許多美好的，只是瞬間的邂逅。

我又回思起驚心黃葉來：花鳥蟲魚，本爲娛人指物。而今，觸景生情，見銀葉心悸，參透人生遭遇，才真切地理解杜甫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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