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叶辉,宋尾,张建新,蒋雪峰,马行,扎西才让,施茂盛,剑男,史剑锋,董玮

『榜眼』栏目

本栏目作品是小编从日常网络或纸刊阅读中选出的,每期10首,按阅读先后顺序排出。所选仅代表个人偏好与个人眼光。

叶辉‖大英博物博的中国佛像

没有人

会在博物馆下跪

失去了供品、香案

它像个楼梯间里站着的

神秘侍者,对每个人

微笑。或者是一个

遗失护照的外国游客

不知自己为何来到

此处。语言不通,憨实

高大、微胖,平时很少出门

女性但不绝对

她本该正在使馆安静的办公室

签字。年龄不祥,名字常见

容易混淆

籍贯:一个消失的村庄

旁边有河。火把、绳索

还有滚木,让它

在地上像神灵那样平移

先是马,有很多

然后轮船,火车和其他

旅行社、导游

记不清了。中介人是本地的

曾是匍匐在它脚下

众生中的一个。他的脸

很虔诚,有点像

那个打量着自己的学者

也酷似另一展区的

肖像画。不,不是那幅古埃及的

然后是沉默

是晚上,休息

旅客散去,灯光熄灭

泰晤士河闪着微光

看来它早已脱离了大雾的魔咒

水鸟低鸣,一艘游船

莲叶般缓缓移动

仿佛在过去,仿佛

在来世

宋尾‖为女儿而作

咳嗽时

她突然歪过头

怔怔地看我

第一次相遇,她也是这样

笔直的瞳仁,瞄着我

看啊,这是谁,这是什么

那一刻起,到若干年后

她会耗尽我的力气

而这一刻是我唯一能窃取

并独自拥有的纪念

那双眼那么漆黑

那么光亮,它接连着

未完全消除的往生

就如凡不可捉摸的,我们

称为命运,无法解释的

被我们称之为神秘

此刻那神秘的命运对着我

又无视我

张建新‖冬日晨雾

我们通常说:雾散了。

可雾都去哪儿了,我们不去追究

早晨七点左右,雾突然升起来

才被我们看见,也看见自己如深渊羊群

西外环,车辆行得缓慢,我感到

头发与睫毛慢慢变得湿漉漉的,

但终可在经验里到达医院

我掏出手机,拍下朝雾后面的云层

和隐约的太阳,拍下身边的树

池塘和朝向雾中延伸的花格子方砖小路

雾来去无由,我期待的意外并不会出现,

在可怕的“一直在”里,我们活了这么久

蒋雪峰‖祈 祷

雪山啊

别让他们

都上来了

给神留一座

作蒲团吧

诗人啊

像树分泌出树脂

那样写诗吧

长夜啊

卸下重负

让拉车的人睡一会吧

人们啊

享不完的福

吃不完的苦

都留下来

作继往者的口粮吧

福田坝啊

让我回到

有炊烟有外婆有甘蔗林的

穷日子吧!

就是死 也要种下燕麦的人

骑着一朵白云走了

他养大的马 还在等他

爱人啊 仇人啊

是一个人吗?

请让一让

你们挡住了

从天而降的阳光

神啊 请您帮助我

让我把自已交给日子

同时也能领回自已

马行‖在通天河大桥上

通行,并不是最要紧的

海拔5300米的通天河大桥,向我启示,它其实不是一座桥

而是一架天梯

抬头再望,天上多寂寥,把它当作桥的人

都到河那边去了

扎西才让‖土司家的二小姐

土司家的二小姐身穿宝蓝色的长裙

睡着了,那完全放松的姿态令人着迷。

她柔软的黑发与裙子混为一体,

裸露的乳房,像极了来自汉地的精美瓷器。

甜梦中她舒展着修长的肢体,浑圆的臀部

在午后的光照里有着灰暗的影子。

窗外,是流淌了几百年的桑多河的涛声,

确实像她离世多年的母亲的絮语。

我只是偶尔听说某个外国传教士

在藏王故里留下了以她为主角的油画,

当初收藏画作的人,已于某次兵变中死去。

在追忆那段军阀混战的年代之际,

让我们把总统、军队和茶马都忽略了吧,

只来猜度她嘴角浮现的神秘的笑意。

施茂盛‖一个人老了……

一个人老了,不是因为身体老了,也不是因为心老了 
一个人老了,是因为跟人说话的语气老了 
跟这个世界一起犯下的罪老了,甚至刚刚来到的美和善也老了

剑男‖在昆明湖想起太平湖

在王国维的昆明湖碰见一位老人,他跟我说

别看它现在碧波荡漾,游人如织

近百年来,它不知道收藏了多少苦难的灵魂

那是暮春时节一个晴朗的傍晚

我一个人走在倒映着满天云霞的湖边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太平湖

想起老舍先生,想起他说他要写一部

最悲伤的悲剧,里面充斥的全是无耻的笑声

史剑锋‖小黄花

一个冬天心事的沉重

抵不过早春一片小黄花的轻

有风时它们微微颤动

无风时看护收敛的宁静

每朵花开六瓣

多一瓣是贪心

少一瓣神会不忍心

有没有香气是人的问题

它们专注于绽放

小喇叭里只有嫩黄的轻音乐

没有词

一小枝被人采下

接受偶然就象接受神恩

拉上黄丝绸的眼帘

躺在时间大床的一隅

和早春一起睡去

久久站在它们旁边

站成一朵简单欲飞的小花

沉醉的恍惚中

仿佛神正更正轮回里的角色

董玮‖草木灰

我的童年里,奶奶曾回忆过她的童年

一个被父爱宠溺的小女孩

游走于兵荒马乱的年代。毫无幸福可言的事迹

在她的转述中流露出些许留恋

学她早已作古的父亲,奶奶用旧砖瓦

搭建灶台,燃一把柴草

为我烤几条从水沟里捞来的小鱼虾

有时也烧黄豆,哔啵作响的豆荚次第开裂

奶奶就从热灰中往外捡拾豆子

我吃得满嘴乌黑,奶奶也吃得满嘴乌黑

草木灰苦涩,而回味馨香。

奶奶作古那年,我16岁,硬心肠不哭

是不相信她会离开我

她面容慈祥,跟睡着了一样。直到入殓

人们把草木灰铺进棺材

我的心才真正痛起来,才真正相信

她走了。她带走了

属于她自己的人间烟火

『凤凰』诗刊

 『凤凰』为诗歌半年刊,于2008年3月,在河北唐山创立。以强调青年性、先锋性、生活化、在场感,倡导好作品主义为办刊理念,深得广大诗人的喜爱。已出版20期。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曾评价说:“这是一本不逊于甚至优于某些官方刊物的民刊,它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入选2014年、2016年中国诗歌十大民刊,并荣获河北文学内刊贡献奖。

  编辑团队:东篱,张非,唐小米,黄志萍,郑茂明

  设计团队:斌斌有理,聂颖,崔奕

  校对团队:清香柚子,因雅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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