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入怀】陈炳奎】：《三奶奶的旧事》
【总第005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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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
《三奶奶的旧事》（一）
文/陈炳奎
我三奶奶活了八十多岁。细高的个子，晚年也是细高，不驼背，不弯腰。只是拄个细细的拐棍。
我开始记忆她是我六岁时，那时她己七十多了。对她，好象不亲，她，对我也不亲。
三奶无儿无女，晚年在乡村显得孤苦，三爷脾气不好，但很少惹三奶生气。
三奶院里有棵槐花树，春天开满白白香香的花，三奶会支使我爬上去折槐花，槐花蒸面馒很好吃，做汤更鲜美！
我去的多了，她嫌我，不去，她又想我。她孤清惯了，我去嫌吵，不去，跑腿上房爬树树的事她又做不来。
我帮她做事，她有时会用拐棍从吊在房粱的木钩上捅下柳筐里的放置了很久的老月饼，掰一小块块靠偿我，我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吃食常常跑到她清静得有些发怵的院里去帮她做点事，如提水扫院倒尿罐的事。
三奶小脚，极小，走不得远道。她有一个娘家侄女，住在约五里多地的村子。有一年，她要去看望侄女，让我用手推车拉她去串门，乡间的小路极窄又不平，我大约不到十岁，便和比我大一岁的外甥明明拉着她走亲戚去了！去时顺利！也很高兴，回来时，暑热，年龄又小，两个小人拉一个老太太真是走不动。
于是三奶有些急躁，我和明明便生气使坏。找到一个沟把三奶奶倒沟里了，俩人拉着空车往回跑，回到家，爹问我，你三奶呢？我说，倒沟里了！我爹说，什么倒沟里了?明明，说拉不动，倒沟里了！接下来，我爹抽个木棍给我俩一顿揍！然后匆匆忙忙去接三奶奶去了。三奶这事骂我到死！
我三奶娘家有些钱财，她嫁我三爷时，我们家境正旺，我爷兄弟三人，要饭，后来善人相助学了手艺，家业兴旺起来，我爷为长，便给他小弟张罗了婚事，三奶嫁到陈家便有自己的小院，这在旧时乡村是不得了的事。
祖宗辈份的人，我只见过三爷三奶，虽不觉亲近，但为家祖，多少我也敬畏。她对我还算疼爱。有时有了好吃的也留给我吃，在孙辈中，我最小，她也最宠我。
有一年春节，她娘家晚辈去看她，拿些过年的吃食，她留了。又拄着拐杖咯咯悠悠地走了几道衔的曲里拐弯的胡同到我家去。母亲见她来，很是惊讶，不知有什么大事，好象张了很太的眼晴，半天才问:三婶子，你啥事?母亲和这个婶子年轻时有多少来往，又有多少友情，我不知道，但她吃惊的表情，说明还是有陈年的。
三奶见母亲问她，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母亲，说:给孩子送点吃的。母亲更是惊喜，好象有新闻一样。三奶在家里坐了会子，母亲搀送她回去。回来，母亲一连问我几天，你为你三奶做啥事了？我说沒啥啊，再问，答，倒尿罐啊！母亲有好久都不信！母亲心里好象有三奶很深的故事。
三奶从没有到我家去过，也从不怎么亲近我父母，母亲与她也好象不怎么亲近，但很敬她，也从没有过微词
三奶心有点偏，我大伯家的几个堂兄都年长，是好劳力，我家几个姐姐和我很弱小，但凡重要的农活农事修院抹泥的大活，三奶都请大伯家的几个堂兄帮着做，三奶心里自然心疼偏爱他们些，与大娘的关系自然亲近，与母亲多少疏远，很多年除了过年打发我偶尔带点小礼品看她一下外，别无大事，三奶也是从不到我家里来。
她南园有个枣树，每年结枣也从不给我们，只给大娘家，三大娘家。我父亲有时生气，不说，母亲对这亲叔婆婆也少言语，三爷大抵也是如此。我小时，常去三奶院里玩，有两件事情诱惑我，一是她高高挂在堂屋房案上的那只吊筐，里面常放些老干月饼，或其他的集上买来的小心，二是三爷当枕头用的一个小木板凳，大约三十公分长，十多公分宽，十多公分高，凳面一个美丽的凹陷弧面，四条外分的腿，三爷常年枕它，磨的油光发亮的细腻，特别好玩，有时我就趁三爷不在时偷着带到学校去玩，常被三奶柱着拐棍讨要回去，三爷也是可恶，他的脑袋好象从不离开那小板凳，有时就走那带那儿，别在腰里。
有一次我拿了这板凳给他藏了起来，三爷几天找不到，我也不去他那小院，他非常生气，让邻居家传唤我父亲到他院里去，父亲回来追问我，我不说，再问还不说，父亲暴怒，我招了！送了回去，挨三爷一顿高声臭骂，三奶却没吱声，看我的小脸噜噜着，说，你三爷的东西你别拿，拄着拐棍站起来，勾下她的筐，给我一块小东西吃，说，走吧，别再淘了。那时觉得三奶真的很亲切，后来我就只给三奶倒尿罐不给三爷倒，有时还把三奶的尿罐倒进三爷的尿罐里，故意从床脚挪到他床头臭他，挪完就跑，三奶有时看了呵呵笑。在我的记忆里，三奶少有因为我淘气而笑的开心。
注：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陈炳奎，1969年4月生于黑龙江，祖籍山东。幼年随父母返原籍居乡村，年长游学，愚钝不慧。现为公职，从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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