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张斌:《相遇白桦林》
《相遇白桦林》
生长在平原的我,自幼见惯了房前屋后田间路旁挺拔的杨树、婀娜的柳树和成片笔直的松树,唯独没有见过华美优雅的白桦树。少时,家居农村,食以稻米柴以稻草,然稻草的性软火温在关键时刻总是挑不起大梁,所以每到秋季父亲总要到百里外的林区购买一车杂木作为越冬取暖或急用,中有一些白皮树木,母亲将白色的树皮剥下捆扎起来,冬天用来引炉膛或添灶火。
刚工作那阵悠闲,一日师姐乐颠颠强拉着我非去拜访一位民间艺术大师不可,我就在她的盛情下半疑惑半情愿地去了。陈晓耕,是“天然木纹象形艺术”的首创者,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衔为“民间工艺美术家”。走进陈老家,陈老一边介绍他的艺术作品,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单人床下掏出一大本影集,里面是他用白桦树皮做的木纹画照片,依树皮的天然纹理形状与人类奇妙的想象力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绘以颜色,呈现在眼前的则是栩栩如生的美丽图画,或动物,或人物,或景物,或植物,我惊诧于白桦树还有如此丰富的纹理,能给艺术家莫大的启迪。虽然大师送我的几幅树皮画在后来的辗转迁徙中遗失,但陈老的那句“我给我的脚洗个脸”的绝妙诗句连同白桦树皮上展翅飞翔的和平鸽慵懒轻缓的虾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自清河镇向西约行十公里便进入山区,但见林木繁多杂树参差,午后的暖阳映照一路的斑驳树影,车缓行双目紧盯生怕错过向往已久的白桦林。不多时路旁青黄林木中隐隐闪现出的零星的白色光斑,在阳光下愈发的耀眼,这便是白桦树了,夹杂在杨树与松树之中。寻一大片白桦林驻车,缓步走进。雨后的林间清新明澈,心胸如洗,寂静空澄,踏着厚厚松软的落叶,裤脚沾着晶莹的露珠,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干和扶疏的叶隙洒在身上如披彩衣,和着周围色彩斑斓的草木,仿佛置身于童话般世界。
几十年来我只知有白桦林却没有如此地近距离接触过,现在我坐在白桦与松树之间,伸手就能触摸到它的衣裳,能嗅到它散发的树脂清香,仰望金黄的叶子在苍穹中微微摇荡,几片轻落我的脸,透着一丝清凉。我开始暗暗地羡慕它如此的幸福,在众多的树木簇拥呵护下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洁白精致文静优雅外带一些清高。午后的白桦林,没了清晨的绮丽与清新,少了正午的轻狂与张扬,多了份内敛与含蓄,稳重与肃穆,隐隐透着一丝苍桑。虽经历过风风雨雨,却练就了随遇而安与世无争乐观向上的性格,那指向天际笔直的枝桠,那芸芸众生无法遮挡的躯干,白得那么耀眼,美得那么纯粹,静默得那么高贵。
穿行白桦林间,仿佛行走于自己的心灵之廊,静静地分享他的静谧和安详,品读自己的人生感怀。蓦然回首,发现白桦树干上长着一些黑色的“眼睛”,在默默的温暖的注视着我,深邃中夹着笑意,宁静中带着渴望,那眼神似乎嗔怪我来的如此之晚,错过了正午的时光,岁月正悄悄磨蚀着年轮随着溪水静静流淌。每一块桦树皮都柔软如雪洁白似霜,目光从它身上轻轻掠过仿佛都能写下一首温馨的诗行......
去日不远,仍喜欢拿出相册中的白桦林,静静欣赏,长久凝望,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思想在静默中疯长,下一个秋天,再约白桦林,最美的时光里,不早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