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它是春节档黑马

今年春节档电影纷纷落座，有七八部之多。
要问谁会是最终的票房冠军？
不好说。
但要问哪部最有黑马的品相，我倒有一个大胆猜测——
《人潮汹涌》

理由有三。
一，本片翻拍自日本高分电影《盗钥匙的方法》，珠玉在前，剧作基础够成熟。
二，本片导演的上一部作品《无名之辈》，2018年度黑马，导演能力有保证。
三，刘德华+肖央+万茜。哐哐哐，看到这三位主演，就像给这部电影的品质盖了三个戳。
故事，导演，演员。都是顶配，来势汹汹。
有人要说了，即便如此，这片一定就能拍好看了？
换句话说，能像《无名之辈》那样又好笑又好哭？
别说，它真的可以做到。
01
翻拍，是个高难度动作。
第一个技术难点，是对导演基本功的考验：故事完成度是否能得到保证？
什么是基本功？那就是对一部作品的临摹能力。
《盗钥匙的方法》不好临摹。
它的故事核看上去非常简单：
一个职业杀手和一个小演员，因一次意外，互换了人生。
由这个故事核发散开来，形成了多线叙事。
杀手本来的生活轨道。
小演员本来的生活轨道。
杀手成了小演员以后的生活走向。
小演员成了杀手以后的生活走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原本不相干的人、毫无交集的人生，就这样错综交汇成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干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开始影响他人的命运，也在悄悄改变着自己。

发现没有？多线叙事，就是导演在《无名之辈》里的拿手好戏嘛：
两个憨贼因一次动静不小收获不大的抢劫，慌乱中逃进一个高位截瘫的女人家中避风头。
谁料避风头反而制造了比持枪抢劫手机店更大的危险：女人非要他们杀了她，不然就要喊到他们走不了。于是故事如多米诺骨牌般往下推演——
仅举其中一条叙事线。
女人的保安哥哥拿着缴获的土猎枪，半真半假威胁房地产老板索要烂尾楼首付款的故事—保安的枪丢了从而去寻枪（怀疑是上了新闻的两个憨贼所为）的故事—老板带着小三逃债的故事—老板的儿子为学校的小女友出头打她老子的故事—被打的老子不是别人，正是保安本人—最终发现，枪是被老板儿子偷走。

一个完美的叙事闭环。
而其他的叙事线又来咬开一个口子，环环相扣，共同作用于最后的高潮戏。

由一个擅长把玩多线叙事的导演来翻拍《盗钥匙的方法》，两个字，靠谱。
再来，主题上，《无名之辈》和《盗钥匙的方法》也有共通之处。
其实我们仔细推敲，《盗钥匙的方法》里，杀手和小演员的互换人生设定，在现实生活逻辑中，是很难成立的。
为什么？
马克思他老人家有句话我们都听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作为社会性动物，我们不可能孤立地存活于社会。
小演员和杀手，对调了名字，就能堂而皇之过上彼此的生活而不为周围人察觉，这能说得通吗？
解释起来，一方面，他们的身份是一道屏障。比如杀手这个职业的隐秘性；比如小演员没有什么亲人。
而更重要的在于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属性：无名之辈。

一个无名之辈和另一个无名之辈互换了一下，又有谁去在意呢？
就像原著中，顶着小演员名字的杀手，住进了对方破破烂烂的公寓。为了重建自己的人生档案，去拜访四周邻居。
面对登门的杀手，邻居们的反应是什么？
其中一个宅男以为是自己打游戏太吵扰邻了；另一个宅女以为自家的猫又窜到人家去了。
原来，他们不过是住得比较近的陌生人。
而且他们也并不打算发展什么睦邻友好关系——假如我没打扰到你，那你是谁我一点不感兴趣，你最好也别来打扰我。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人与人之间没有情感互动。
这显然不仅是他们个人的问题。
导演内田贤治拍摄《盗钥匙的方法》的动机，就是有感于日本的晚婚和剩男剩女现象。
《盗钥匙的方法》和《无名之辈》都在通过一个个小人物的挣扎和他们面临的生活困境，来揭示这个社会的深层问题。
02
翻拍的第二个技术难点，是对导演创作能力的考验：故事的本土化是否能真正落地？
 
说到这里，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导演饶晓志对《盗钥匙的方法》这个故事情有独钟了。
而最终要让这个故事在国内电影市场落地生根，绕不开三个字：本土化。
本土化的侧重，各有不同。
比如韩版翻拍（名为《幸运钥匙》），就大刀阔斧改为一出非常商业化的爱情喜剧，成了失忆杀手的独角戏——
从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变成一个空有一身好拳脚的肌肉记忆无处释放只好用来钻研厨艺的很丑但是很温柔的大叔。

从目前释出的预告看，中国版在剧情结构和人物关系设置上，没有大的变动。
但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我们不难发现《人潮汹涌》已经做了不少本土化的改编。
首先在人物身份上，刘德华饰演顶级杀手周全，肖央饰演小演员陈小萌。
改动在肖央这里：由原著中的小剧场演员，改为更为大众熟知的群演。
在这个版本里，杀手和群演各自的生活如何？他们有着怎样的人物关系？
在最新发布的电影插曲《一则寓言》里，露出了一部分谜底。
歌词第一句，就直接把二人的现状给交代了：
他，活成了个笑话。
他，体面到乱了真假。


演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的群演陈小萌，是一只“贼油腻的兔子，在用一种贼单纯的方式，过完这辈子。”
而凭过人的业务能力在杀手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周全，本质却不过是“一匹不吃肉的狼，睡在一张空欢喜的床。”
当他们互换了人生后，他们也都成了演员。
群演的身份，成为二人关系的转接口，也成为他们检视自我的一面镜子。

于是第二个改动，便是关于探讨“什么是表演”这部分内容的进一步扩充和发挥。
原著中那场经典的“杀手现场教小演员表演被刺后的反应”桥段，在《人潮汹涌》中得到了笑果加量不加价的呈现。
但很快你会发现，它似乎严肃了起来。
如何进入表演状态？
你听这句，表演要在肢体上体验角色，而不是只会干巴巴的台词。

怎样才能做好表演创作？
再听这句，如果演员不再去刻意寻找安全感，真正的创作力就会充满空间。

我们该如何对待表演？
还有这句，把表演当虚假交易。

这些话，通过刘德华的原声传出来，恍惚间，你感觉这是一出戏中戏：
作为顶级偶像、优质演员的刘德华，在通过这个“杀手和群演互换人生”的故事，表达自己的表演理念。
另一头呢，群演都演不好的陈小萌也有自己的表演观：没有层次的表演是没有意义的。口口声声“表演是我的专业。”

转头表演被刺立即倒地，丝毫不给层次上场的机会。
这当然不止是何为表演、何为演员的讨论。
它本质是想说，我们还没有认真对待我们的生活，凭什么就认为自己的生活不值得一过？

03
技术关过了，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关隘，即对导演情感沟通能力的考验：这个故事，故事里的人物，是否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在《无名之辈》里，眼镜和大头（分别由章宇和潘斌龙饰演）这两个憨贼，最终还是没能实现“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远大理想，人生戛然而止。

我们在为他们的结局感到遗憾的同时，也不禁会想，假如给他们一个成功的机会，事情又将如何发展呢？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潮汹涌》可以看作《无名之辈2》——
像两个憨贼一样失败的群演陈小萌，代表他们，获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如插曲《一则寓言》所说：变得高贵，变得富有，变得成功。
这个故事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屡见不鲜的互换人生设定。
但当他们走进了彼此的生活，观众也会不由得抽离当下，去观察和反思自己的人生。
这种观影体验反过来又会促使我们更加关注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他们，也是我们。
那么，成为成功人士，陈小萌就能自此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而貌似由成功人士转变成一个 loser 的杀手周全，面对那样一个要事业没事业要爱情没爱情的残局，就注定只有陈小萌此前试图自我了断的不归路？
兔子是否能被激发狼性？狼又是否能找回单纯？
到这里，故事才刚刚开始。
04
饶晓志是一个特别会拍小人物的导演。
《无名之辈》里，眼镜的霸道，大头的痴情，保安马先勇的轴劲儿，瘫痪女马嘉祺的毒舌，个个鲜活，过目难忘。

他还是个特别善于挖掘演员潜力的导演。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翻拍要经受的终极考验：选角。
一部电影所有的能量，最终都需要通过演员的表演释放出来。
原著中，香川照之饰演的杀手，突出一个“一丝不苟”。失忆前，干活干脆利落。失忆后，面对一团糟的生活，通过事无巨细记笔记，重建秩序。
堺雅人饰演的小剧场演员，突出一个“又怂又萌”。想死不敢死，有贼心没贼胆，看上去为生活用尽了所有力气，但事实上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

而国民女神广末凉子饰演的杂志主编，突出一个“外冷内热”。她和杀手很像，对待工作有近乎洁癖般的严格要求。看上去是个只有KPI没有感情的职场女boss，敲定了结婚日期但连恋爱对象都还没有。
直到遇见杀手，两个精神上的同类，才卸下盔甲，谈起了一场宛如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恋爱。
这么看下来，《人潮汹涌》里，刘德华的认真勤奋、肖央的又丧又贱和万茜的冷淡浓烈（本片中她饰演一位单亲妈妈），是不是在形象气质上，就做到了完美贴切？
但还不够。饶晓志是一个总能让你对熟悉的演员感到还有惊喜的导演。
谁能想到，《我不是药神》里一腔热血令人泪下的黄毛，转眼成了一个喜感十足的铁憨憨？

我们更是想不到，任素汐还能坐着不动光凭一张嘴，就能演出一个身体残疾的人内心的绝望和风暴。
到了《人潮汹涌》，向来出场自带主角光环的刘德华，会怎么演一个“死跑龙套的”？

演惯了卖萌耍贱的小人物的肖央，又会如何在一个一不留神丢掉小命的杀手江湖里保持体面？

而在饶晓志的《你好，疯子》中靠一人分饰七角一战成名的万茜，光看她在特辑里一些戏份，我就知道这回肯定又憋了个大的。

最后
毫无疑问，《人潮汹涌》是一部值得期待的电影。
但我们应该怀有怎样的期待？
喜剧片？显然它有喜剧的成分。
悬疑片？互换人生的两个人是回到各自的轨道，还是将错就错下去是本片最大的悬念。

爱情片？看过《盗钥匙的方法》的观众，应该能接受它改名叫《怦然心动》吧？爱情线在本片里，自然也是一大看点。
但这些类型的标签都不重要。看一部好电影，就像在“人潮汹涌”中，你能看到各色各样的人，当然，你也能看到自己。
大年初一，有你，人潮才会更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