鳝鱼忆趣
严建平
几天前到亲戚家吃酒席，其间有一道蒜芯炒鳝段。见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也让我回忆起许多关于鳝鱼的事来。
在家乡叫鳝鱼为黄鳝。因其喜欢躲在水下泥洞或石缝中，所以钓黄鳝需准备特殊的工具——黄鳝钩。小时候和村里的伙伴都用废弃自行车钢圈上的钢丝做鳝钩。取钢丝一头放磨刀石上反复打磨至极尖细为止，再用老虎钳小心翼翼双折成鱼钩状。钩不能太大，否则黄鳝不易吞钩。有极致者，会把鳝钩后半截捏手处套上彩色塑料皮并将最尾端卷成圆圈，以便外出钓鳝时既醒目不易丢又好拖拽黄鳝出洞。
钓黄鳝不仅要做好钩还得备好饵料，其最喜欢吃的饵料是青蚯蚓。拿锄头到房前屋后松软肥沃的菜地空处翻挖，活跃蠕动的蚯蚓就露了出来。蚯蚓一定不能挑太粗或太细的，选一些粗细适中的蚯蚓放入百雀羚面霜的空铁盒里，再抓一把细碎湿泥盖于上面，这样可保蚯蚓长时间存活。从家里拿上鱼篓，带上鳝钩和新挖的蚯蚓，脱去鞋子赤脚卷起裤腿，便可去钓黄鳝了。
钓黄鳝最好的季节在夏季，而最好的时段就在黄昏，这时的黄鳝最贪嘴。
要在田埂上找到黄鳝洞也并非易事，一般松软的窄田埂更适易黄鳝钻洞作巢。要是见到洞口没于水面且新鲜光滑并略带浑浊，那基本就可以断定是黄鳝洞了，洞口有泡沫鳝卵那就必定了。
找到鳝洞后，轻声蹲下将鳝钩小心穿好蚯蚓，缓缓推入鳝洞，上下轻搅，或辅以手指轻弹水面发出震动，引鳝出洞，不一会儿便会咬钩。从咬钩的力道和姿态可以判断黄鳝的粗细大小。一两以下的小鳝咬钩后喜欢翻滚甩动，大黄鳝上钩后反而沉稳有力直接拖拽吞食。不管大小刚咬钩时千万不能往外急拉，否则容易脱钩。先要顺势而动，待确认咬死后再用左手缓缓外拉，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则做成钳状，等黄鳝拉出洞口近一半时迅速夹住颈部，再将黄鳝拽出放入篓中。霞光隐退，夜幕降临，一趟下来多的时候可以钓上十几根黄鳝。
小时候吃黄鳝除了粗大些的用作清炖外，较细小的最普遍吃法就是炒鳝片。野生黄鳝力大黏滑手捉不易，一般会用剪刀在颈部先剪一刀，然后从胸腹部一路推剪开，掏去内脏后用清水洗净，再将鳝背朝上放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用棒槌拍打，此时黄鳝便扁扁的卷曲成片。
炒鳝片最佳的佐料是马鞭笋。到屋后竹林中泥厚湿润处总能找到几根拱破泥探出尖的马鞭笋。将鳝片调入黄酒、酱油并加少量生淀粉抓揉腌制。待烧旺菜籽油后先放入生姜大蒜煸炒出味，再倒入鳝片爆炒，佐以切段的马鞭笋尖和青椒，一碗鲜香嫩滑的野生笋炒鳝片，就炒成了。不过，现在的城里人是真的难以吃到了。
记忆中，家里钓到的黄鳝是养在小缸里的。因为吃不完，我常常给大洲镇上的外婆家整篓地送去，也好趁机到镇里老街看上半天的小人书。有一次，村里几个大点的伙伴说要将自家的黄鳝、泥鳅、毛芋等拿到十五里外的巨化菜市场，说是能卖个好价钱。十来岁的我征得母亲同意后，挑了最粗最好的满满一篓黄鳝也跟着去卖。那时的巨化菜市场真是热闹非凡，让从未见过世面的我应接不暇，好多陌生人围着我，有问价格的，也有问出处的，更甚的是一个巨化阿姨把我手中的篓整个夺了过去看，心里的紧张和担心，至今还清晰记得。
回到席间。一位亲戚叫我鳝段夹去配酒，我跟她说小时候野生的吃太多了，现在对这种养殖的更是没了兴趣。她听后一脸惊讶，据说现在的黄鳝都卖得很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