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柿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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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红了
文/蔡俊丽
“秋去冬来万物休, 唯有柿树挂灯笼。”又到了柿子成熟的季节，满树的红灯笼在水蓝的天空下招摇。
周末，闲来无事，先生带着我们回婆婆家摘柿子。年幼的儿女甚是开心，清澈的笑声穿过悠悠岁月，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看见了祖母慈祥的笑容。
那时候，祖母还年轻，刚到耳顺之年。每到秋天，就隔三差五的去赶庙会。大多时候，祖母会在天微亮就起身，到下午房影儿走过半个院子的时候，就会回来了。在我的记忆里，祖母总是步履轻快、满面笑容。听见门响的我们会欢快地迎接她，更是迎接她手中的篮子。小小的篮子总能带来惊喜，有时候是糖果，有时候是饼干,有时候是苹果或者橘子……最让我开心的是柿子，晶莹剔透，宛若宝石。熟透了的柿子，摸上去软软的。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一点皮，咬上一小口，柿子特有的甜味蔓延开来，唇齿留香……
香甜的味道一直留在记忆里，我对柿子的喜爱近乎偏执。
这种偏执一直延续到成年。初秋，第一波柿子上市，就会买一大箱硬柿子。放在祖母房间，再放几个梨，等着柿子熟透。隔上半个月再买……一直延续到初冬。冬天回到家，看着暖气片上一排的红柿子，听祖母讲久远的故事。祖母讲她幸福的童年，回忆她那善良的医生父亲，怀念她那才华横溢却生不逢时的大哥，说的最多的是孤儿寡母度过的慌乱岁月。最后，祖母总是大笑着说：“算命的说我会有幸福的晚年，现在实现了。”从饥荒年代走来的人都特别容易满足，有地种，有房住，有肉吃，有衣穿，再有一点儿零花钱，就是好日子了。祖母的故事有治愈功能，让一颗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柿子吃完，就吃柿饼。买柿饼的时候，我们会特意挑软乎乎的，祖母牙口不好，喜欢吃带着鲜果味儿的软柿饼。
柿子红了又红，祖母越发佝偻。每次回家，买上一小袋儿柿子，就够她吃很多天了。直到五年前，母亲栽的柿子树开始结果，十来个果子，疏疏落落地挂在枝头，但已经可以满足祖母对柿子的需求了。祖母的记忆开始混乱。很多时候，她只记得自己的童年，连坐在哪块石头上、穿着哪件衣服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年的春天柿子树越发的旺盛，果子也多。谁知到了夏天，竟开始落叶、落果，甚至连细枝都有些干枯了。要强了一生的祖母，失去了自立能力。每次回家，姐姐喂饭，我负责擦洗。
祖母躺在床上，已经认不得她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们了，连陪伴了一生的女儿都认不出了，只是用枯瘦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身边的人。整个手背几乎都是青紫色，输液的针眼触目惊心，我忘记了被抓的疼痛。偶尔从昏迷中醒来，严重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光彩，迷茫又彷徨，只是一遍又一遍问：“我娘呢？她出去了吗？”我含笑带泪地大声点头，并保证她的母亲一会儿就回来了。
夏末秋初，最后一个柿子落下来的那一天，祖母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抛下了她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家。她那累弯的腰，终于挺直了！
看着祖母一点一点被掩埋，我知道，这个陪伴我半生的人就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将来的将来，我再也无法见到她了。从墓地回来的路上，大雨滂沱，上天对祖母的离世也感到悲伤吗？
……
“妈妈，妈妈，你快点儿摘呀！”稚嫩的童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孩子们拿着空空的篮子等着我给他们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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