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安村民:比翠微村赔得少,就别想拆!
- 这是 壹哥说 的第8期 -
*联安村的众生百态
联安村2000年就被纳入首批26个城中村改造名单,因为近拱北口岸的优势区位一直是地产商眼中的香饽饽,但因为始终没有能调和各方利益的赔偿方案,一拖就是18年。听说最近奥园地产又在和联安村谈拆迁。这会是一夜暴富的狂欢,还是流离失所的前奏?
One · 联安村“又要拆”?
“大家对这个拆迁已经麻木了。”
傍晚走进联安村,道路坑坑洼洼,也很狭窄,几乎是对面关闸村的二分之一。
缠绕扭结的电线和随处可见的“握手楼”,违章建筑非常密集。村里村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繁华村外
*破败村落
农贸市场沿街而建,来买菜的除了住在村里的人,还有附近小区的居民。
*络绎不绝的农贸市场
于是街上有两种景致——拎着菜、抱着小孩的行人步履匆匆,打着牌、围着饭桌的居民悠哉悠哉。
*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拎着菜
*简易大棚,凑一桌牌友
随便打听,上到七旬老太,下至足月婴孩,都是外地人。餐馆的老板对我们说:“本地人已经很少住在这里了,但是空房子很少,一退租就马上有人顶上去。”
辗转知晓村里有一户,家里12口人,都住在5层高的楼房里。
*仅容两人并排行走的小道
黄同佑(化名)是家里的长男,90年代在关闸附近盘了铺子,明着卖烟,实则办异地澳门游,开业不到一年就小赚一笔。
在这边站稳脚跟后,把家里的父母和妹妹也接了过来,一家人的日子算是其乐融融。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媳妇生孩子忙得顾不上生意,再加上同行打压,铺子连着好几个月亏损,赚的钱都拿来偿还债务。
*楼底下的杂货铺
他们的房子是96年建的,如今一家12口都住在一起。
“2000年的时候就说拆迁嘛,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想拆,自己住了这么久的地方,有感情了。后来我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就开始盼着能快点拆迁,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让母亲住。”
“你们家是四代同堂吗?”
“三代同堂,明明近80大寿的时候我母亲还念叨着,不要把这里拆了,不要把这里拆了,拆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村还没拆,我母亲就去世了。”黄同佑的声音有点哽咽。
*一家三口
去年中信地产来的时候,大家抱有很大希望,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他们给的赔偿方案是按房产证面积,'拆一补一’,即拆一平米补一平米。我们大家肯定不愿意的。房产证上写的200平米,但这房子有将近500平米,按200平米的标准赔,我们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关于拆迁的事一直有流传,从四代同堂盼到三代同堂,在希望、失望、希望、失望间反复徘徊,“拆迁”二字渐渐变成“狼来了”一样的故事。
*附近上班的年轻人
“村里的年轻人对拆迁都比较支持,但是要看赔偿方案,”黄同佑坦言,“奥园地产最近在和村里谈,宣传力度也挺大的。听说他们给翠微村赔得挺多的。我们这里比翠微的位置好太多了,没有翠微村赔得多,拆迁不可能进行。”
毕竟分到的财产多个“0”就能少奋斗10年。而在这种因拆迁安置而“创造”的巨大利益背后,有一些活生生的案例,让人不寒而栗。比如湖南常德“亲姐弟因拆迁反目成仇”,江苏常州“拆迁安置使30余年夫妻反目”……
如果奥园给出了合适的赔偿方案,联安村将是下一个一夜暴富的村落。可是一夜暴富之后,会不会发生持刀砍人、亲人反目成仇的案件?
到时候什么兄友弟恭、什么相濡以沫,都能抛诸脑后。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TWO · 商铺租户谁来赔?
“离开这里,我就没地方去了。”
村里的小店几乎涵盖了各个类型,餐馆、药店、杂货……老板大部分是潮州人,租店铺做生意。
*宛如上世纪的服装店
角落杂货店里坐着老两口,和热闹的市场相比,这里略显冷清。阿公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阿婆坐在小板凳上,小声地嘟哝着。
因为粤语和普通话他们都不太会说,沟通很是困难。阿公、阿婆年愈六十,租下这家店铺,一开就是22年。
两个人靠着一家小小的杂货店维持生计,没空逛超市的联安居民,都来此照顾生意。但随着网购也能淘到便宜好货,小店的生意就大不如前了。
*老两口的杂货店
22年,租这个铺面花了将近30万,利润却微薄得可以。
谈到拆迁,阿公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我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了,不赔偿说不过去。你说多多少少,都得赔偿一点吧。你去问,你沿着这条街去问,大家都是一样的!”
当一纸拆迁文件下达,他们作为租户,只能在收到房东通知后,降价处理本就便宜的小商品,实在卖不出去的就打包带走。
*生存
可他们能去哪儿呢?老两口年龄大了,语言不通,不知子女何处。回老家吧,没有多大精力在田上耕耘;继续开店吧,上哪儿找铺租和客源呢。
商铺是租的,赔偿款是给房东的,他们失去赖以为生的杂货店后,得不到一分补偿。
你怎么去指责房东冷血,白纸黑字,合同上把一切写得清清楚楚——“因房屋拆迁等情形,甲方必须终止合同时,一般应提前一个月书面通知乙方。乙方的经济损失甲方不予补偿。”
说到底,房东不给赔偿是理所应当啊。在法制社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是不合适的。
*村里的店铺大部分都是租的
只是不知在拆迁时,可有人考虑过他们的利益,这些“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小商小贩。更何况是年迈的、语言不通的两位老人。
还有附近酒吧、宾馆上班的打工仔、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拱北小学上学的孩子……他们将被赶出熟悉、便宜的居所,被迫开始寻找新的“床”。
*联安村口的繁华路面
是的,在他们眼里,租住的房子也许就是一张每晚回来休息的“床”,500块,很便宜。但离开这里,生活成本会增加多少啊,花3倍价格租房,1.5倍价格买菜做饭。
在每一场拆迁运动背后,总有“被忽视的利益”。再渺小的个体,也有为自己发声的权利。
Three · 后记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口号仍不绝于耳。
距拱北口岸仅一公里,村貌与市容格格不入,作为城市更新项目的重要一环,联安村确实该拆了。
*小孩骑着玩具车穿梭于漆黑的巷子里,把迷宫似的路当作游乐场
*楼下的超市门口还有人在玩着游戏机
村里每家每户都养了猫,防止家里进老鼠,别说小孩了,这样的环境连大人住久了都容易生病;消防车开不进来,一旦着火,就是场大事故。
*道路狭窄,电线密集
在一场沸沸扬扬的拆迁运动中,大部分人获利、小部分人暴富,但还有一部分人损失惨重。久持不下的利益博弈,最终结果却丝毫不公平。
“再说起拆迁,不要满脑子都是钱了好吗?”
有人敛财一夜暴富,也有人从此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