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鹿卜鹿：“打泉水（十六首）！”
每天，我在阳台上梳头发。
落下头发
我就撒到风中
越来越模糊
直到我看见地面
草木茂盛
花朵参差
水面一圈圈裂开
唐允说下雨了。
雨过天就黑了，他该走了
他说去梦里一天
和这雨一样，结束时受洗劫
画佛至零点，一点，两点
一分钟擦净
直到画得很像了。
三小时在消失的部分中发呆
直到沉沉雾霭升起鸟鸣
仲寺桥。
无论去法喜寺还是通元寺
都要经过仲寺桥
多年磨损，桥看不出桥
与路面一样高
大机器过去，小布鞋过去
没有异样，只有偶然
看看远处农田，想起第一次
去见你，河流挡住去路
想到生活。
一点都不纯粹
越逼近，越遥远
生活。你还敢大声说热爱吗？
说话不颤抖吗？
诗歌那东西，可有别称？
敲字时冒出语音助手
“您好，您想说什么？”
昨晚我的九个孩子排排坐
我请他们把书翻到某页
我指着那里
他们看看书，又看看我
白鹭的脚印。
初秋的岸在缩小，谁曾最接近流水？
许多次，我们来到这条小溪边
看那些带花纹的石头
瘦瘦的流水，清晨与黄昏
白鹭一只，几只，向西飞，总在黄昏
流水相悖，带回无数小鱼
半透明，锁着魂魄，在清晨
它们成群结队游过白鹭的脚印
魔发师。
街上这家理发店关门好几个月了
秋天时，门上贴着纸条
“回老家摘个橘子”
清晨，我听见有人踩过厚厚的积雪。
一些雪落下来
落在我身上
我从船上起身
看见湖面白雪皑皑
雨打在铁皮棚子上。
有人
走得很慢
一步。一步。爬上阁楼
取东西？
雨打在铁皮棚子上
渐渐停歇
这儿一滴。那儿一滴。
夜至中牟。
火车颠簸，夜至中牟
中牟，春秋战国时赵国首都
三十八年，较邯郸，短，而不为人知
漆黑之夜
我辗转于一两平米，或越出，给孩子盖被子
一些人搬行李
在安徽，河南，陕西……
可能是因为我爱着一棵树。
一大片金色树林
一大片紫藤枯枝
万物洁净，放着我的书桌
有人写了一首诗，是关于泥土的
小榉树。南观音山
“我”。
是谁?
但也许我知道，是“我”。
快到尽头时
(他走了很久，累了，同时完成了他的事)
“我”来到我们的屋子
看看周围
看看我，静静地等待像一副空壳
清晨，我渐渐醒来
打泉水。
“阳光在上
泉水在下
我在中间打泉水”
气温5到14度。
我不再写诗
我写的句子都是日记
我把日子过成诗
有时
我把它们记下来
这与我想写的东西无关
无关紧要的东西
还有很多
没有太阳。
难得，天并不冷，但没有太阳
我把植物们搬到阳台上
是的，没有太阳，只是让它们待在室外
早上。
我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
虽然没戴眼镜，我也知道谁需要浇水了
摸摸泥土，我就知道
良宽。
一，他的字
他的字同他的生活一样
在晚风中保持安静
风吹过来
风吹过去
可以穿透他
但什么也带不走
二，屋子里是应该挂一幅他的字
从他的字里
你获得安宁
而你永远不知他写下了什么
三，他是否爱苔藓
他是否爱蕨草、小菖蒲、兰花、铜钱草?
四，他不知道和田玉
“活这一生，得去一趟和田
那是玉石源头”
我说出这些
他仿佛惊讶了一下
五，他不知道那叫白玉兰
他背个破布袋
走几步就撞见一树白花
远远地自树丛中升起
菩萨托着白色灯盏
六，旋即坠入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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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鹿卜鹿，在江南。从前通元寺，现在南观音山下。同所爱的动植物们生活在一起。一半时间写字画画晒太阳，一半时间照顾孩子们。
往日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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