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麦芒改稿会:| 三首年轻诗人的诗
旧日书
/郭云玉
这是独属于旧日的时光 (此行多余,可以直接拿掉,从第二行开始)
回忆是真的,(曾经的)深爱也是真的(“回忆”已经说明是曾经)
我在,疾病、不安也在
与身体对抗,像极了外婆
手臂清瘦时的模样
像极了她在日落时声声地低唤(“地”可以用作“的”这样“低唤”就改变了词性)
穿过古老的土地(“土地”作为表示空间的词,不准确,可改为“时间”。形容词去掉,诗歌不是形容出来的,要呈现。)
喊醒入梦中的我,以及
沉睡中的村庄
像一生都在练习放下
虚无与缥缈、哭泣与过失,这其后我失眠(虚无是缥缈的升级,本质上两个词表达意思一样,二者不像“哭泣与过失”存在因果关系)
与无所事事的春天,忏悔
大多数情况下的无力感
那时我尚年幼,(日子尚且久远)
不懂(亲情与依恋)前面括号里的可以去掉,诗是说半截话的艺术,这种审美在古代叫含蓄,因而“亲情,依恋”要换词语,比如换做“寸草与春晖”,寸草,春晖第一是名词,诗歌是命名学,名词给人更多具象化。)
而今我静坐窗前,开始给远方的人写信
写花开正盛,写春风又一次点燃
用上了一整个夏天(到点燃即可,此行多余)
量山简评:此诗写外婆,言之有物,情真意切。颇有老杜“清辉玉臂寒”的味道,我调整如下:
旧日书
/郭云玉
回忆是真的,深爱也是真的
我在,疾病、不安也在
与身体对抗,像极了外婆
手臂清瘦时的模样
像极了她在日落时的低唤
穿过时间
喊醒入梦的我,以及
沉睡的村庄
一生都在练习放下
哭泣与过失,这让我失眠
与无所事事的春天,忏悔
那时我尚年幼,
不懂寸草与春晖
而今我静坐窗前,开始给远方的人写信
写花开正盛,春风又一次点燃
秋
/安文
遭受过春的旖旎夏季的排浪般流火,(此句谁都知道,可以去掉)
秋的旷野静穆地铺展,笔尖粗且钝,(“秋的旷野”,多余,因为题目就是秋)
像一叶笨浆触及你的肌肤只荡起(把“肌肤”去掉,可以赋予秋更多意蕴,可以旷野,可以秋水。)
縠纹的三两片温情的絮语。(“絮语”肯定不是粗暴的,形容词慎用,又不是写散文诗。)
平林的尽头是新月下扛锄的农人,
他们走至岔路口,咧出烟熏的黄牙
进行一天中关于收获的简短寒暄。(“寒暄”不是深聊,“简短”显得多余。)
遥遥地,妻儿分工,不同的声部(“遥遥地”也多余,也没能和最后一行的“遥遥地”形成音乐的回环。记着诗歌的音乐性也是为诗核服务的。)
轮番叫喊,他们相继走入各自的村庄。
贴秋膘也是寡淡食谱上罕有的胜景。
但,北风毕竟寒凛而至,孩子们(“北风”本来就是“寒凛的”)
单鞋里的脚趾宛如一块块通红的烙铁,
院孔照常流水,而墙外的水洼
无数条冰凌的游蛇吞吐雪候的讯息。(“的游蛇”这个缩喻没用)
苦冬并不能使一个贫穷的家庭破产,
秋的王宫灿烂且边界遥远,
秋哦,让我举起亮晶晶的手杖,
遥遥地,比划我的唇语——难以诉说。(难以诉说去掉,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是有一定道理的)
2019、8、29
量山简评:这是一首让人耳目一新的乡土风情的诗,字里行间藏着诗人的悲悯。但废话太多,简单调整如下:
秋
/安文
静穆地铺展,笔尖粗且钝,
像一叶笨浆,只荡起
縠纹的三两片絮语。
平林的尽头是新月下扛锄的农人,
他们走至岔路口,咧出烟熏的黄牙
进行一天中关于收获的寒暄。
妻儿分工,不同的声部
轮番叫喊,相继走入各自的村庄。
贴秋膘也是寡淡食谱上罕有的胜景。
但,北风已至,孩子们
单鞋里的脚趾如一块块通红的烙铁,
院孔照常流水,而墙外的水洼
无数条冰凌吞吐雪候的讯息。
苦冬并不能使一个贫穷的家庭破产,
秋的王宫灿烂且边界遥远,
让我举起亮晶晶的手杖,
遥遥地,比划我的唇语——
2019、8、29
在人民公园
/郭子畅
我们闲逛。而后
步石阶而上,意欲找一处歇息之地。
沿阶草一路跟随,半空中
梧桐叶垂下
一种成熟的意义。
当一阵阵微风吹过,清晨的阳光(“一阵阵”多余)
勾勒出悬铃木的轮廓
虫鸣与音乐声谁更加遥远?(鸟鸣就是音乐,两个词讲的是一个意思,建议“音乐”换个词,比如“远方”,远方和遥远能产生诗意的悖论。)
几分钟后,我们抵达假山之顶
走进而又保持些许距离—
这是一天偶尔停顿的时刻,蚊子嗡嗡飞着(“蚊子嗡嗡飞着”去掉,多余的意象只会遮掩诗歌本身的美,去掉就凸显了诗意)
不远处,一只麻雀扑腾几下,毫无留意。
量山简评:这首诗有新意,有年轻诗人的发现和思考。略微调整如下:
在人民公园
/郭子畅
我们闲逛。而后
步石阶而上,意欲找一处歇息之地。
沿阶草一路跟随,半空中
梧桐叶垂下
一种成熟的意义。
当微风吹过,清晨的阳光
勾勒出悬铃木的轮廓
虫鸣与远方谁更遥远?
几分钟后,我们抵达假山之顶
走进而又保持些许距离—
这是一天偶尔停顿的时刻
不远处,一只麻雀扑腾几下,毫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