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四川•探秘】周利庚 ‖ 高原花儿八瓣梅

高原花儿八瓣梅

周利庚

我喜欢花,喜欢各种各样的花,但我最爱的是八瓣梅。它还有很多好听的名字,很多人叫它波斯菊,在藏族地区也叫格桑花,在内陆又叫秋英…….而我一般喜欢叫它——八瓣梅。

每次听到八瓣梅,心中总有一种缱绻,对故乡的眷恋。高原上的格桑花啊,从破土而出开始,就藏着人们对美好的期盼。它,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住在雪域高原,守一份安静,守一份平凡,将生之希望,生之美好,散落于高原的每一处......

由于生在高原,笔者从小便对八瓣梅有特别的情感。我翻阅了许多资料,想要更深地了解它,但却由此心中产生了一些疑问,埋藏多年,今天想与大家一起探讨。

格桑花,是川西北高原的阿坝州乃至涉藏州县的叫法,在松潘、九寨沟一带叫八瓣梅。而它的中文学名叫波斯菊(学名:Cosmos bipinnata Cav.),取自于希腊语中“kosmos”(美丽、华丽)一词,别名:大波斯菊、秋英、秋樱。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高1-2米。根纺锤状,多须根,或近茎基部有不定根。茎无毛或稍被柔毛。叶二次羽状深裂,裂片线形或丝状线形。头状花序单生,径3-6厘米。总苞片外层披针形或线状披针形,近革质,淡绿色,具深紫色条纹。舌状花紫红色,粉红色或白色;舌片椭圆状倒卵形,长2-3厘米,宽1.2-1.8厘米,有3-5钝齿;管状花黄色,长6-8毫米,管部短,上部圆柱形,有披针状裂片。瘦果黑紫色,无毛,上端具长喙,有2-3尖刺。花期6-8月,果期9-10月。据记载,该花原产于美洲墨西哥,但在我国栽培甚广,也常在路旁、田埂、溪岸自生。在云南、四川西部有大面积归化,高海拔地区也可种植。

随着进一步了解,波斯菊何时传入我国、流入西藏、带到阿坝地区,引起了我的思考。或许,格桑花的发源地并不是墨西哥?于是我查阅了大量文献资料,从时间、从遗传学、从名字上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但这都只是一人之思,不一定正确,希望与大家一起探讨,一起关注我们的格桑花。

首先,从时间上看,我国记载波斯菊的时间其实早于墨西哥。据文献资料知,波斯菊是哥伦布在墨西哥发现该花卉并带到欧洲,再传入我国。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于1492年8月3日,奉命从巴罗斯港出航,横渡大西洋,到达巴哈马群岛、古巴、海地等地,此后又三次西航(公元1493年、1498年、1502年),抵牙买加、波多黎哥诸岛及中美、南美洲大陆沿岸地带。在这期间,他在墨西哥发现了该花并带回欧洲。由欧洲传入亚洲,在古波斯国大面积播种,通过丝绸之路,中国引种了该花卉。

但笔者了解到的是,在哥伦布航海之前的数百年,南宋便已有了波斯菊。那时,南宋诗人将它称之为“秋英”。

冯新生老师的文章《寒雨识秋英》中写道:“记得波斯菊有一个‘很中国’的名称——秋英。我由此联想到,800余年的一个秋日,与陆游、范成大、尤袤同为南宋文学四大家的杨万里,以悠闲步履赴约,走进熟悉的刘寺。他没有在奇石前停步,没有在云水环绕的境遇中陶醉,他深入曲径、穿过绿竹掩映的小亭,见到前来引路的山僧。继而,他细细欣赏山僧精心种植、花朵在深秋依然绽放的草本植物。一种草花在他眼前一亮——明灿、丰腴、润泽、娇柔……诗人惊喜的同时,还是不想探究花名,索性把感受放在《看刘寺芙蓉》一诗中:‘满山尽芙蓉,山僧手所植。秋英例臞淡,此花独腴泽……’。”

哥伦布先后4次出海远航的时间分别为:1492~1493、1493~1496、1498~1500、1502~1504,而杨万里作《看刘寺芙蓉》,属于宋朝,也就是960~1279。由此我们可以认定:在哥伦布航海之前的数百年,被南宋诗人称作“秋英”的草花,已在深秋的山寺集结绽放,被南宋文学大家写入作品。

在许多其他时代的文献上,也能够提供佐证。元朝(1271~1368)诗人郝经(1223~1275)《牡丹菊赋》:“郁霞腴之春姿,敷玉瀣之秋英”,明朝(1368~1644)诗人高启(1336-1374)《王公子宅五月菊》诗:“秋英忽夏发,宛在阿戎家”,都有该花的描述,诗人笔下的秋英就是我们现在认定的波斯菊。根据几个朝代的成立时间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间相比对,可发现秋英的时间早于波斯菊,也就是说我国历史上早有该物种了。

于是,波斯菊何时传入西藏、传入阿坝,又引起了我的思考。笔者就该花传入西藏和阿坝的时间与名称作一推测。

查阅相关资料得知,1906年清朝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任命张萌棠为副都统,以驻藏帮办大臣的身份到西藏办藏事,挽回政令不通的危局。1906年11月,张荫棠进入西藏后,除了严厉查办腐败的吏治兵制,极力进行整顿,他还爱花成癖,进藏时,带了一包“波斯菊”种子,分别赠送给了当时的权贵和僧人,撒播在寺院和僧俗官员的庭院中,后迅速传遍到西藏各地。

又是何时传入阿坝的呢?笔者在著名藏学家、翻译家红音翻译的《布鲁克在阿坝》([英]W.N.福格森)中找到格桑花的图像资料。此书是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福格森和同伴J.W.Brooke记载的1903~1907年川西北部旅途见闻,其中大量篇幅描写百年前川西北高原动物、植物。而我也据此找到格桑花的图像资料,推断出阿坝大地至少在1860年就有可能大面积播种了。至于是什么人带到松潘、小金、汶川、理县等地,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还有其他三个方面的理由可佐证阿坝播种格桑花的历史应该比西藏地区更早。

第一是区位优势。松潘、小金、汶川都与成都、绵阳及甘肃、青海很近。从建制上说,松潘周慎王五年(公元前316年)秦灭蜀后设立县级建置湔氐县;小金《尚书·禹贡》载,为梁州之域,秦属氐羌。民国三年(1914年),将懋功屯务厅改设懋功县;汶川晋置汶山县,北周置汶川县。三县皆有2000多年的历史。从历史上说,这三个地区都发生过重要的事件,如战争、大型基础设施建设等,造成人员流动性大。

第二是交通便捷。新中国成立前,这里是通往甘青重要的物资运输中转站和运输点,也是去往青海、甘肃和内陆最便捷的一条道路。

第三是人员流动。繁荣的贸易使很多经商、劳工都到这些地方,并保持自己许多的生活习惯,特别是明朝明洪25年(公元1393年),松潘开展了一次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也就是修建松潘古城墙,这一建就建了近200年,这项大型工程吸引了众多商人、劳工和官员前往松潘,因此在这个时候有可能从内陆带入了波斯菊(秋英、格桑花、八瓣梅)。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松潘海拔高,气候寒冷,牡丹等名贵花卉的引进并种植成功,也说明了这一点,这些花卉以后都成了松潘群众最喜欢种植的花卉。

从区位、交通、人员流动来看,格桑花更早进入阿坝地区的可能性,相较于进入西藏地区更强。

但还需更多的观点、资料论证这一猜测,于是笔者期望从早期的画作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证实上述观点。

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藏的《侍女图》(绢本设色,纵61.2厘米,横67.3厘米),画中人物造型体态丰厚,面颊圆润,反映了盛唐时代的审美时尚,线条工细劲挺而流畅,设色鲜艳明快。画中侍女头梳低鬟,身着圆领紫色长袍。另一侍发束高髻,簪花钿,穿圆领浅赭色印花长袍。而在那印花长袍的表面有类似于波斯菊的图案。

此外,在陕西省博物馆藏的《宫女》(纵132厘米,横74厘米),永泰公主石椁线刻,此图为唐永泰公主墓石椁线刻画,图中有一位年轻妩媚宫女独自伫立,拈花自赏,如痴如醉。画中人物空白处的花草小鸟,令人如身临其境,鸟语花香,心旷神怡。在这幽静清雅的环境中,这幅拈花人物,即便不是公主生前的生活写照,但作为一千多年前的仕女画原作,其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也弥足珍贵。笔者仔细观看后,发现在其旁边背后有一株花,其花如波斯菊,但花杆上的叶片又与现阶段的波斯菊的叶片不一样。从遗传学角度说,植物遗传是植物在繁殖过程中遗传和变异的内在和外在的表现及规律现象,主要是植物遗传的细胞学基础和分子基础、遗传学的三大基本规律、遗传物质的变异(包括染色体水平的变异和DNA水平的变异)、细胞质遗传、数量遗传等方面内容,从而使植物随着时间、环境等因素而引起基因突变。因此,可能是波斯菊发生了突变,而这需要更多资料继续论证。但可惜的是,缺乏足够的资料能够证实笔者的猜想。笔者也希望从手中现有的敦煌壁画资料中寻找到波斯菊的痕迹,但没有找到,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最后,笔者将目光放在了波斯菊的名字上,企图能找到一丝论证。松潘、小金、汶川地区将波斯菊命名为八瓣梅,是根据该花形状而命名。而在内陆以秋英来命名,笔者大胆推测,该花主要是在秋季盛开,谓之为秋。英则为形声字,从艸,央声,篆书形体像草,表明英是一种草本植物,央表声,有中间的含义,整个字表花在绿叶中央,其实本义是指花。《尔雅·释草》:“荣而不实者谓之英。”《诗·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行,颜如舜英。”毛传:“英犹华也”。引申之又可指美好。《广雅·释诂一》:“英,美也。”又可指才能出众。《孟子·尽心上》:“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又可指杰出的人物。《荀子·正论》:“尧舜者,天下之英也。”可以古人将美的花称之为英。故而谓之为秋英。这仅仅只是笔者的之理解。虽然我猜测了秋英名字之由来,但发现秋英的时间却不得而知。

尽管笔者查阅了大量有关波斯菊的资料,但疑惑并未完全解答,反而产生了更大的疑问和大胆的猜想。在此,希望大家一起证实这些猜想。

一花一世界。格桑花遍布中国西部雪域高原,守护大地的澄澈,承载我们的期望。生在高原,我们从小便与八瓣梅相识。相识即一生,它陪伴我们走向更广大的世界,但它的世界,我们又知道多少?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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