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做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汉语言2003级 高晓丹

16岁那年的秋天，我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读高中。陌生的城市，没有我的一方天空，我永远只能看到望也望不尽的寂寞的蓝。那种寂寞一丝丝地渗透进我的身体，布满了每一个毛孔。不是痛心彻肺，却也萦绕不绝。

黄昏只剩下一小节尾巴，小雨还淋湿了它。带着些许惆怅的我无意中走到了图书馆的门口，下意识的我向里面走去。那一刻我还不知道三分钟后我会遇到你，如果我有先知的话，我会选择离开且永远不会再来。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三分钟后我见到了你。虽然15年7个月没有见面，但我确定那一定是你，因为我无数次地看着你的相片。我们相距不到一米，中间隔了16年，人生有多少个16年？岁月让你添了几分稳重，成熟，却依然美丽，一如照片上的笑颜如花。趁着借书的机会我偷偷地看了你的胸卡，没错，那是你的名字。你没有注意到一个女孩子正呆呆地看着你，你的眼神一下子就掠过了我，没有做丝毫地停留。显然你并没有认出我。是呀！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长到16岁，其间的距离多么大，随着岁月的雕琢打磨，你又怎会认出我，我的妈妈！

“需要什么书？”你的声音吓到了神思恍惚的我，我逃似的离开了。

回寝室后，我不停地想：是躲避还是相认？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心里的那杆天平忽左忽右。最后我决定不强迫自己，什么时候想见你就去图书馆。我是多么想知道你的一切，你是内向的还是开朗的，忧郁的还是快乐的，安静的还是活泼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此后的日子，我就成了图书馆的常客。我会注意你换了什么发型，新买了什么衣服，背什么样式的包；也注意你的神态是欢愉的还是沉默的，疲惫的还是精力充沛的。我注意你的每一个小细节，逐步在心中勾画出一个立体的，活灵活现的你。然而，你是河的左岸我是河的右岸。就算河水干涸，两个岸也不会相连。从我出生的3个月后我就注定是你相对望的另一半岸，永远息息相关却永远不会相会。

三个月后我发现你怀孕了，薄薄的衣服已然遮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个发现对我来说不啻于一个惊雷，我甚至很生气。但转念一想：你也应该告别过去有一个温暖的家了，你当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做了母亲的你日渐的温柔安静起来，脸上闪着柔和的光辉。你的手中多了毛线活，十几天后就织成了精致又可爱的小衣，小帽。你时常会捧着关于育儿的书聚精会神地看，读得那么专注，认真。你也偶尔会轻轻抚抚肚子，然后忍不住浅笑。你在细致而又齐全地准备着，你在欢欣与渴望中迎接你的孩子。我多想做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他、她）多么的幸福。

而这一切我只有静静地在远处看着，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我不忍心打破你的平静，不忍心让你失去现有的幸福。可是，我又多么渴望和你交流，和你一起逛街，让你为我选衣服，每天吃你亲手做的饭菜，和你倾吐心里的小秘密甚至和你赌气。可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所以我愿做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又是一个阴天，当我又来到图书馆，又一次向你换书时你对我说：“同学，明天我要休假了，可能几个月后才回来上班。以后借书找许老师。”我顿了一下，你要走了吗？回去等待你的宝贝的到来。我和你离得多么近呀！甚至能感受到你的呼吸，多想轻轻地抱你一下，可是我既动不了也说不出。我和你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转身离去，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此后，我再没有去过图书馆，我决定慢慢地忘却，可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始终有你的位置。如果梦中遇到你，我一定会随着欢快的步子走向你紧紧地抱着你，在你耳边轻轻地喊一声：“妈妈”。那一刻我的心一定像迎风的帆一样，饱满地充满着快乐和幸福，轻轻一碰就会溢出很多。

如果我可以重新选择，我愿做你那未出世的孩子。